低吟的荒野 | 自然文学经典

低吟的荒野 | 秋 |《松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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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我在一个林中老居民的小木屋中落脚,他和我一样对松节和含树脂的树木一往情深。我们对于松树及其能耐怀有同样深厚的敬意。在我钻入睡袋之前,我旁观他做完了多年来一直进行着的仪式。在他的炉子后面有几根红松柴枝,那是他所能找到的充满树脂的干柴枝。我看着他从中挑选了一根,仔细地在手中翻转把玩,随后背靠着墙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削出第一条长长的刨花,从刀身下闪现出的每一条刨花都呈漂亮的卷状。刨花越细越长,那花卷就越紧; 花卷越紧,火苗燃烧得就越快。刀子不停地削,每削一下,我朋友脸上的满足感似乎就随之增长。他心满意足地望着那柴堆沉思,注视着刨花弯曲成卷,仿佛它们在温暖的炉膛中鲜活起来似的。“无与伦比,” 他说道,“还带着一股香味。”他递给我一根松枝让我闻。“当火焰烧到它时,那香味就会喷发出来。”他说。


那堆边缘刨薄的松枝和刨花已经足够用了。他轻轻地将那一堆柴从炉子旁推到墙边,在那里,这堆柴火在夜间多半能保温,到早上干燥易燃。他把刀子装入刀鞘,因为仪式已经结束,那是大地上成千上万个小木屋和农家的厨房世世代代惯用的、同样的仪式。这可是正经的活儿,如同摆放面包、开垦土地一样重要。这件事情意味深长,原始自然,令人满足,而且肯定会让你做个好梦。



我想,假若当一天结束时,一个人能够倚在墙上,守在温暖的炉边,听着外面潇潇的风雨转成狂风暴雨,为自己削一堆散发着香气的松树刨花,那将大大地缓和城市的紧张情绪。他的睡眠也会比只是调节一下暖气阀而更为沉静。


翌日,当我返回家时,我将我捡来的松结另放一处,使得任何人都不会将它们视为普通的木柴。在找到它们,背着它们走过条条陆路,带着它们划过道道水路之后,我绝不会随意将它们烧掉。贮藏它们是为了那些特殊的场合,当听着音乐,愉快地聊天时,当炉火已经烧成厚厚的一层炭时。随后,当进入沉思冥想的阶段时,才是动用贮藏的松结的时候。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挑了一段我熟悉的松结。那是一个大松结,它来自一棵松树下部巨大的分枝上,那松树独自长在一个四周都是岩石的小湖岸边。在那里我找到了其余的松结。大约三百年前,当第一批探险家在他们的贸易探险中来到此地时,那棵松树还是株小树苗。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它长大成材,在六十年前伐木者进来之前的一场风暴中倒在地上。当周围的小松树被砍伐时,它就那样躺在地上; 当桦树长起来时,它慢慢地碎裂。在因伐木而在那个地区引起的那场大火中,松树的松结幸免于难,藏身于落叶之下,远离灼热。




我将那段松结塞入正在烧红的炭火之中,它静静地接受着火焰那试探性的、温柔的亲吻。它开始燃烧,最初,是那种温火,松脂的黄色、蓝色和红色使它黑色的表面沐浴在奇异的光彩之中。这是往昔积累的阳光再度释放它的温暖,那可是在我们出生之前的多少个世纪都照耀着奎蒂科—苏必利尔荒原的太阳。现在,我们有幸分享它,在分享的同时,我们也分享了那棵松树一生的经历。那段松结不仅仅是能量的缩影,也是荒野的缩影。燃烧它不仅是它生长过程的极致,也是我寻找它的那次探险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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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吟的荒野 | 自然文学经典By 爱因斯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