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的異想世界

EP38-植有蓮霧樹的小鎮:葉石濤的老台南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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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熱炎炎,大學分科測驗終於考完,新竹市長林智堅論文抄襲案沸沸揚揚,正值台大校長遴選,無怪乎林火旺、黃光國教授犀利質問想知道候選人對台大品格教育有何看法,薛承泰也指斥當前教育政策從素養綁考招到各種計畫案,缺乏遠見,工具充斥,一整個走歪了。讀書這件事,本不宜太過功利或有目的性,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正如葉石濤是在毫無現實條件時寫出最有貢獻的評論與文學史,最孤獨困窮時寫出六零年代中期黑色幽默的〈賺食世家〉和〈決鬥〉的。


〈賺食世家〉寫烏秋鎮一母女三代的妓女家族,女兒阿菜與漁夫祥仔相戀被阻,石頭仔與楊牧師跑龍套去勸婚,被母婆羞辱到用馬桶刷打出來,後洪水暴漲祥仔偕石楊二人前往救起母女三人(七等生〈我愛黑眼珠〉變奏版),最終祥仔入贅,喜事告終。〈決鬥〉裡潑辣魯嫂先是和樹上啞啞聒噪的烏秋對罵,再和偷人離家的媳婦(紅目嫂)決戰,此時石頭仔耳邊如同響起鬥牛士之歌,和村長知高仔又跑了一回龍套,懦弱的紅目仔難得發飆終於逼回悍婦,迫龍山哥付了遮羞費,一家重歸和平。葉石濤《葫蘆巷春夢》系列是搞笑病態、古怪疏離的社會浮世繪,揚棄道德禮法,承續法國超現實主義,印證了文學正是這樣濾去生活雜質,只留下純淨真心的東西。

樟樹、柑橘、李子、竹林、芒果、龍眼、苦苓樹、相思林和甲黎仔(原住民) ,勾勒出葉石濤充滿西拉雅平埔族風情的南台灣。祖居台南關廟龍崎鄉苦苓湖畔(處女作日文小說〈林君寄來的信〉場景),曾祖母即平埔族,毗鄰的新市(平埔族新港社)荷蘭時代由爪哇引進青蓮霧,成為獨特物產。1990《西拉雅末裔潘銀花》由青蓮霧的故鄉神展開,十六歲的潘銀花歷經府城龔二少爺、福建人王土根、帝大書生朱文煥、強暴她的唐山士兵與入贅的外省人汪書安五個男人,二兒一女,在〈潘銀花的換帖姊妹們〉還帶上紅柑仔母弟、高錦緞姊妹一起定居番仔田(官田),攜手農耕打拚。小說象徵母系社會,也有反抗漢人傳統與外來殖民的意涵。

這南方的果樹園,植有蓮霧樹的小鎮,成為葉石濤心心念念的生命印記。潘銀花如大地之母般健美豐饒,生育繁衍不息,與龍瑛宗陰翳蒼白的〈植有木瓜樹的小鎮〉何其不同。作家是一隻食夢獸,破布子、青蓮霧,這南台特有風物,都在他的夢裡。故鄉人、故鄉事,正如Bee Gees 1967年的〈麻薩諸塞州〉(Massachusetts):「Talk about the life in Massachusetts 聊起在麻薩諸塞州的生活/Speak about the people I have seen 談著我曾經遇見過的人們/And the lights all went out in Massachusetts麻薩諸塞州的燈火都熄滅了/And Massachusetts is one place I have seen 麻薩諸塞州是那個我曾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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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的異想世界By 張瑞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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