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华松

近日，河北石家庄行唐县光伏发电项目违规占地引起广泛关注。据悉，行唐200MV光伏发电项目为“农光互补”项目，该项目备案、环评及土地等手续合法合规，但土地流转工作没有完成，部分村民不愿意签订合同。这种情况下，项目实施方强行进驻麦田施工，将上百亩麦田铲平，在一次强行占地冲突中，将3位村民打伤。事发后，石家庄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成立调查组，目前已责令项目停止施工，对涉事单位及责任人予以严厉问责。

在党中央三令五申强调要切实保障农民利益的大环境下，居然发生这种强行施工、破坏麦田与殴打村民的恶性事件，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这里存在三个基本问题需要厘清。其一，村民的意愿到底重不重要。明知村民不愿意签订土地租赁合同，却置之不理，强行下田施工，这算什么行为呢？地方经济发展固然重要，但是不是就可以此为由忽略甚至无视农民的意愿呢？

其二，是否建立了公平与合理的项目收益分成机制。既然是一个开发项目，基于项目全端链条的收支就应该做到全过程公开与透明，开发商拿了多少项目补贴？有关部门及有关人员有没有收受回扣？项目开发与建设的成本是多少？收益是多少？收益具体如何分成？最重要的是，村民实际拿到手的收益是多少？村民拿到的数额占项目收益总额的比例是多少？

其三，“农光互补”是否名副其实。农民不同意签订合同，很大部分原因在于对项目的发展预期不明朗、不乐观。“农光互补”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在实施了光电项目的田地里，土壤会不会日渐板结？肥力会不会大幅降低？种的农作物最后有多大的收成？种出来的农作物的安全有没有保障？若只是在大路旁或田间地头摆上很多巨幅广告或展板，绘上漂亮的规划、美好的愿景，却没有对当地农民切身利益相关的核心问题，作出令人信服的解答，在没有得到村民一致同意的情况下，强行实施，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

行唐光伏事件绝不是个案。近几年来，光伏项目在笔者的家乡湖北黄冈，及全国很多传统农业发展区都很流行，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但在项目推进过程中，普遍存在群众工作不到位、合同签订程序不规范、监管工作缺失缺位、施工违法违规等问题。

与征地、开发工业园等相比，此类项目的隐匿性更强，打着“发展农业”“乡村振兴”的旗号，因而可以堂而皇之地大行其道。同时，此类项目往往冠以“农光互补”等高科技的帽子，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让不少文化程度相对低和辨识能力相对弱的村民觉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这必然导致谈判双方的关系及地位不对等，村民经常处于利益受损方。

人们担心，在乡村振兴背景下，有关方面披着“科技下乡”“科技兴农”的外衣，暗地里干着“借地生财”的勾当。笔者以为，种种“下乡”不管说得多么天花乱坠，都不能背离一条基本原则——突出农民主体地位，把保障农民利益放在第一位。

希望有关部门给农村发展光伏项目洗洗澡、照照镜，进行一次系统与全方位的审查，对其中涉嫌违规违法问题，加大惩处力度。当政策与法规真正露出“牙齿”，谁敢随意破坏基本农田，谁敢破坏国家的粮食安全、非法侵占农民利益，谁就要付出惨重代价。而相关管理、审批部门的“话事人”，也要注意自己的官帽子还能不能保住了。（作者系广州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羊城晚报时评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图片 |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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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 | 谢志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