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10点55分,开往东直门的最后一班地铁打开了车门,座位上直起身子的男孩儿发出一条“马上出站”的微信;先醒来的姑娘摇了摇还在打盹的另一半;唇妆半褪的白领最后探身看了一眼自己映在车窗上的模样……下站台,刷卡,出站。夜深了,家近了。
13号线上地站,站台一侧的工区房间里飘着一股机油味儿,两张高低铺,几把椅子,正中间摆着一架超声波探伤仪。郭宝龙就坐在边上等着,此后的一个半小时,他要等到半程末班车送归零星乘客,站内灯熄灭,轧机门停用,直到轨道上825伏的供电也断了。
几乎没有乘客见过凌晨地铁站昏暗而安静的样子,只有吊顶上秒表红色的数字蹦跳着,像独舞的霓虹。
作为轨道探伤工,郭宝龙每天的工作只在一线之间,推着超声波探伤仪检查钢轨。昼伏夜出30年,他习惯了钢轨那端深远处的昏暗幽静,在颠倒的时间里与都市的人流走着相反的方向,上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