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本已衰微的周王室又经历了王子颓之乱，可谓雪上加霜。周王室的倾颓，使得旁边的晋国得以发展。在晋武公获得周王室的策命成为晋国的正统之后，继位的晋献公也没有放松发展的脚步，晋国在逐渐的崛起。郑厉公在历经曲折之后，终于统一了郑国。他一边与强大的齐桓公对抗，一边勤王，协助周惠王平定王子颓之乱，并获得了周王赐予的土地。这片土地是当年周王室从郑庄公手里夺走的，可是天不假年，郑厉公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楚武王、楚文王两代国君，可谓励精图治，都死在了工作岗位上。在他们的努力下，楚国的势力范围已经抵达了郑国、陈国和蔡国，开始窥视中原的诸侯国。齐国在管仲的治理下，国富民强，在遭受大灾的情况，依然凭借强大的国力发动对戎狄的战争。旁边的鲁国与齐国也在逐渐改善关系，其中文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文姜也走完了自己的人生，齐国与鲁国面临着新的发展契机。庄公二十二年，左传又把我们的视角从西、南搬回到了齐鲁大地。

进入到鲁庄公22年

1 齐鲁联姻（1）

经

庄公二十二年

1

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shěng。

5

秋七月丙申，及齊 高傒盟于防。

6

冬，公如齊納幣。

①大赦。杜注“赦有罪也。”，孔疏“肆大眚”者，肆，缓也；眚，过也。缓纵大过，是赦有罪也。”，孔安国云：“眚，过。灾，害。肆，缓也。过而有害，当缓赦之。”鲁国为什么要大赦呢？因为要办喜事了，鲁庄公要迎娶齐国的女子做夫人。这也是继文姜之后，鲁国所采取的加强与齐国联盟的措施。
②高係，齐之贵卿，对齐桓公而言，高氏当初有拥立之功。齐桓公派出了最尊贵的大臣，给足了鲁国面子，齐鲁的关系走进了蜜月期。
③纳币。再回顾一下婚姻的礼仪，我们在前面讲过士昏礼，“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因而名焉。必以昏者，阳往而阴来，日入三商为昏。昏礼於五礼属嘉礼”。昏礼的流程要经过六个步骤，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和亲迎，称为“六礼”。鲁庄公亲自前往齐国纳币，应属于纳徵这一个步，类似于今天“定婚”的说法。杜注批评说他“公不使卿而亲纳币，非礼也”，可见鲁庄公非常重视与齐国的这场联姻。齐鲁联姻的大幕已经缓缓拉起，后面还有更加精彩的故事。

2 陈完入齐

1 陈完的来龙去脉

经

庄公二十二年

2

陳人殺其公子御寇。

左传

庄公二十二年

1

二十二年春，陳人殺其大子御寇。陳公子完與顓孫奔齊。顓孫自齊來奔。

①春秋桓公六年有“蔡人殺陳佗”，继位的是陈厉公，陈完就是厉公的儿子。厉公之后是其同辈的兄弟陈庄公，庄公之后又是同辈兄弟继位，是陈宣公，宣公的太子为文中的御寇，他跟陈完是同辈的兄弟。
②陈完奔齐。陈国内乱，太子御寇被杀。做为御寇一党，陈完逃亡到了齐国。
③田氏代齐。陈完的后人在后来取代姜姓，成为齐国的国君，史称“田齐”。

2有礼于齐。先是辞官，后又辞酒：

齊侯使敬仲爲卿。辭曰：「羇旅之臣幸若獲宥，及於寬政，赦其不閑於教訓，而免於罪戾，弛於負擔，君之惠也。所獲多矣，敢辱高位以速官謗？請以死告。詩曰：『翹翹車乘，招我以弓。豈不欲往？畏我友朋。』」使爲工正。

①辞官之词，极尽谦卑，昧死相告。理由充分，引诗雅致。

飲桓公酒，樂。公曰：「以火繼之。」辭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禮，不繼以淫，義也；以君成禮，弗納於淫，仁也。」

②辞酒之智，在于弱者如何对强者说“不”。臣下在招待君上，必须要先占卜，以示戒慎。这是陈完找到的理由，依礼设防，言辞恳切。所以君子赞其仁义。

3卜筮
以醇儒的观点，对于占卜或神怪的态度，在先秦时期基本上就是“不语”，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春秋儒家最可褒扬的地方，坚持实事求是，坚持客观真实，绝不夸大事实以媚众。

初，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謂『鳳皇于飛，和鳴鏘鏘。有嬀之後，將育于姜。五世其昌，並于正卿。八世之後，莫之與京。』」

①婚姻在问名之后要进行占卜，以预测婚姻是否吉利。懿氏采用的是龟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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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見陳侯者，陳侯使筮之，遇《觀》之《否》，曰：「是謂『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此其代陳有國乎？不在此，其在異國；非此其身，在其子孫。光，遠而自他有耀者也。《坤》，土也；《巽》，風也；《乾》，天也；風爲天；於土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於是乎居土上，故曰『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庭實旅百，奉之以玉帛，天地之美具焉，故曰『利用賓于王』。猶有觀焉，故曰其在後乎！風行而著於土，故曰其在異國乎！若在異國，必姜姓也。姜，大嶽之後也。山嶽則配天。物莫能兩大。陳衰，此其昌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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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这段的时候，身边最好备一本《周易》。龟卜是靠烧乌龟壳，当然了这里有一套复杂的操作规程，以龟壳的裂痕为“象”来判断和解读事物的走向。但是，乌龟壳是不可持续的资源，既昂贵非凡，又日渐稀少，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消费得了的。于是《周易》就作为一个替代龟卜的简版出现了，它所采用的筮草随处可见，操作简单易行，所以从西周以后就逐渐流行开来，渐渐地取代了龟卜。龟卜简称为卜，周易简称为筮。春秋时期，应该说是卜和筮并行的时代。
与龟裂不同的是，周易所形成的象就是卦，称为卦象。一共有64个卦象，每个卦象都有自己的名字，如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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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卦由爻来组成，分阳爻和阴爻两种。阳爻形如一根棍，阴爻形如断为两截的一根棍。每卦由六个爻堆砌而成，自下到上，称为初、二、三、四、五和上。细看每个卦又分为上下两部分，都是8个经卦组成的，分别是乾、兑、离、震、巽、坎、艮和坤。各具形态，各有含义。8个经卦排列组合称64个别卦。《周易》的主要部分就是分别针对64个别卦里面的64个卦和384个爻进行说明，分别称为卦辞和爻辞，这些被称为《周易》的经，其它的《文言》、《彖》上下、《象》上下、《系辞》上下、《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被成为《周易》的传，也称为十翼。我们读的这段只涉及经，不涉及传。
观卦之否的意思就是指经过运算成象，焦点就落到了观卦的四爻上，称为动爻。那么四爻动，由原来的阴爻变为阳爻，所以观卦也就变成了否卦。周太史所依照的爻辞就是观卦四爻的爻辞：6.4，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周太史也是依照这一句进行了演绎和解释，从而得出了后面的结论。

及陳之初亡也，陳桓子始大於齊；其後亡也，成子得政。

从后文看，这些恐怕都是“事后诸葛亮”的倒推之辞，此处恐怕是田齐当政，儒士为讨其好而附会诸文于此，阅读者要注意，不要误入歧途。世事不可以以占卜去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