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贵添

“行花街”是广州人春节前特别是除夕规模最大气氛最热烈的习俗，但这个习俗其实并不算古老，它与迎春花市一起诞生于晚清光绪年间，距今不到二百年。

据清代文献记录，明代花市有“粤中四市”，广州花市居首，分别是花埭的大策花圩和城门口花市。大策花圩是个常年性的花卉批发市场；城门口花市是在新城和老城近江边的7个城门口，“所卖止素馨，无别花”。这两个花市都是普通花市，与后来的迎春花市关系不大，城门口花市也只售卖素馨花，而素馨花不是年宵花。

迎春花市的源头是清末的藩署前花市。第一，它的地点在城内，不受城门开关的影响，而且城中心比起城门口，更方便城内居民游览；第二，藩署前方岳坊附近是块空地，面积比城门口的瓮城要大多了，可以容纳更多的档摊和花客游人。因为不受街闸的制约，衍生出夜市，“至彻旦云”，“游人如蚁”。提到藩署前花市的文献，计有梁鼎芬编纂的《番禺县续志》、潘贞敏的《佩斋诗钞·花市歌小序》、朱次琦的《消夏杂咏》等；第三，它是常年性的百花市场，包括了年宵花，给年宵花市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岁除尤盛”的情况对后来产生迎春花市是非常重要的，首先是使藩署前花市的花贩们有扩大市场的想法。藩署前和双门底大街位置相邻。但双门底不是一块空地，而是一条成熟的商业街，布满了店铺，加上街道很狭窄，不可能在商业街正常营业期间同时开设花市。但这些店铺到了年底要歇业放假，刚好可以开办花市。

这个从藩署前花市分出来的花市不可能像大策花圩、城门口花市、藩署前花市那样常年摆放，只在年前举行年宵花展销“专场”，所以文献称它“每届年暮”和“以娱岁华”。这样，便产生出广州最早的迎春花市，当时被文献称为“年暮花市”。

这就是广州迎春花市的开始，也是“行花街”的起点。原因就是双门底本身是街市，花贩们在这里是借用原有的店铺摆卖花卉，因此也保留“街市”的形式，而不是原来那种场地式，所以称为“花街”。

但“行花街”成为广州人的年俗有一个过程。一是行花街的人越来越多，具有大众性；二是与过年融合在一起。在清末，迎春花市只有双门底一处，双门底花街本身规模也不大，因此行花街的参与者还不算多，缺乏大众性。进入民国，20世纪20年代，广州大规模拆城墙建马路之后，花街多起来了，规模也扩大了，特别是产生了以桨栏路为中心的西关夕花市。由于西关属富庶地区，大行商户总汇于此，因此它很快就后来居上，成为广州市最旺的除夕花市。

西关夕花市是封闭马路举行的，除了在店铺里摆卖，还可以在马路两侧的行人路上搭棚摆摊，游人来往于马路，这不同于当时的永汉北路花市。虽然开马路后，永汉路成为全市最宽马路之一，花市规模也得到发展，但由于地处市中心，交通必须有保证，所以不能封马路，花市也不能出马路，只能在骑楼下举办。

民国除夕花市呈三大片分布：河北的在今荔湾、越秀一带，还有河南。其中，在今荔湾的是西关花市，以桨栏路为中心，包括光复南路、十七甫、十八甫、长乐路、拱日东路、兴隆路、西荣路、十三行街等，花市区北起太平桥，南至十三行路，构成了一个“L”型，又称“曲尺型”。另外，1937年的报纸也报道过西堤二马路有花市。在今越秀区的花市以永汉路为龙头，衍生出禺山路、惠福东路、西湖路、文德路等多个花市。在今河南花市的在海幢公园和洪德路，据当年报纸报道是在南华中路和大基头，河南花市在南华中路漱珠桥脚海幢公园一带，而且有不下二百档。

此时，行花街的参与者多，都是自发前往的，已成为一种大型活动，行花街成为一种年俗。

今天的“行花街”，仍然有传统的守岁、拜年、祭财神、逛庙会等内容。以“守岁”为例：行花街的人把花市变成守岁的场所，通过赏花、选购年花来迎接新年的到来。除夕当夜，过了零时才陆续散去。又例如，粤语“花”“发”音近，所以广州人认为行花街也就是向财神求发财，花市里最受欢迎的歌曲是《财神到》，听到最多的祝福语是“恭喜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