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声音能记得

最可怕的爱叫阿司匹林

  作者：肖卓

   身边有对情侣，男孩是标准的帅哥，女孩相对普通，我常打趣她，不怕男朋友看上哪个漂亮姑娘跑了？有一天男孩听到了，跟我说，我俩在一起习惯了，很难去习惯别人了。爱啊，这种东西也许会消耗殆尽，但是习惯是最可靠的陪伴。

　　老胡是一个以前单位的同事。

　　他和他老婆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后来他有了外遇，感觉对不起老婆，每次回到家，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抢着做家务。

　　以前，老胡是不做家务的，家里大小事务都是老婆搞定。

　　现在做错了事，就要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就主动做饭、打扫卫生。

　　这让老婆吃惊不小，以前他也做家务，那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结婚以后，他就不再做了。

　　老胡继续过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生活，直到那个年轻的女孩怀孕了。

　　爱情有时就像蹚水，越蹚水越深。

　　女孩死活不同意打掉孩子，坚持要和老胡结婚。

　　可是要和女孩结婚，就必须和老婆离婚。老婆对他实在太好了，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所以，很难张口。女孩一遍一遍催促老胡离婚没有结果，于是带着娘家人，大着肚子去了老胡家。

　　老胡老婆问明来意后，只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了，你要老胡来见我吧。”

　　没有撕皮，没有争执。她安静得让人害怕，女孩和家人只得悻悻离去。

　　老胡晚上喝酒到12点多，麻着胆子回了家。

　　老婆正平静得坐在沙发上，没有看到老胡想象中的痛哭流涕指责场景。

　　她眼神憔悴，眼袋浮肿，像是刚刚哭过。头上竟然有了一些白发，结婚这么多年今天才注意到。

　　老婆问老胡：“你准备怎么办？”

　　老胡说：“财产平分吧，这套房子给你，另外一套房子给我。车子你不知道开，就给我吧。”老胡本想净身出户，可那个女孩不肯，只得说她准备的台词。此刻真想打自己的脸。

　　老婆听了苦笑，说：“好！”

　　老胡惊奇得瞪大双眼，“好?仅仅是好？就是一个字？”

　　“是的，以后再也不要见了。”

　　老胡拉着行李，离开了熟悉的家，走向另外一个陌生的家。

　　陌生的家滋味不太好受。

　　新媳妇一反恋爱时温柔可爱的性格，变得泼辣蛮不讲理。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家务活老胡通通包干，还要天天哄着她。稍微不对，女孩就吹鼻子瞪眼。

　　很多很多的夜晚，老胡看着女孩熟睡，自己却辗转难眠。

　　他开始想念前妻的好。

　　老胡胃不好，她总是熬小米粥给他养胃。

　　知道他喜欢喝汤，想着各种办法熬靓汤。

　　知道他半夜口渴，总是会放一杯水在床头柜。

　　喝醉了酒回来，她会悉心服侍到半夜。

　　一边是温柔的前妻，一边是蛮横的现任和鸡飞蛋打的生活。

　　老胡想不通当时为什么前妻不打他，不骂他。这样他心里至少会好过一点。 现在像是受到诅咒一样，下半辈子都要为自己当时的过错赎罪。

　　想起自己往后的日子，不禁背脊发凉。

　　寒冷的12月夜晚，我们在长沙的夜宵摊上。老胡喝着啤酒说起他的故事，提到前妻的好就哭得稀里哗啦。

　　我说：“老胡，你知道阿司匹林吗？有一种人就像是阿司匹林。”

　　他说：“知道，什么意思？”

　　我说：“ 阿司匹林镇痛解毒，副作用巨大。你和他在一起，他对你各种体贴，各种好，你很舒畅。可是你离开了他，就要被他以前的好各种折磨。这种断药后的副作用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说：“你分析得真到位，说到了点子上，真不愧多读了几本书。”

　　我笑了笑，我即没有丰富的人生经验也没有洞见的社会阅历，仅仅读过一些书，哪懂这些大道理！

　　这不过是以前在火车上认识的一个朋友丹的经历罢了。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

　　丹是大龄女青年，快40岁了，一直单身。高中到大学，到大学毕业，谈过一个男朋友，谈了整整8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丹告诉我，她还非常清楚得记得他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第一次接吻的地方。很多次两个人一起跑出去玩，下雨了，男孩就脱掉自己的衣服给女孩当伞。

　　大学时，两个人异地。男孩想她了就坐20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到她的学校，见面说一些话，吃一顿饭，就马上坐下一趟火车回自己学校。

　　有人说，异地恋是最难坚持的，可是大学4年他们还是坚持下来了，火车票都是厚厚的一摞，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男孩写给丹的信中，有他们都喜欢的一句诗“一花一叶一追逐,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他们对于爱情的盟誓。

　　可是男孩家里实在是太穷了，还有一个弟弟也马上要读大学。毕业后男孩的工作也一直不好，勉勉强强过活，还要支持弟弟读书。

　　于是父母坚决反对丹和男孩在一起，逼迫丹去相亲。

　　丹一开始强烈反对，后来和男孩有了一点小小摩擦再加上苦日子实在太难熬了，于是慢慢开始动摇。最后，丹还是听信了父母的话，背弃了当初的爱情盟誓，和另外一个家境优越的男孩在一起了。

　　分手的时候，男孩没有哭也没有闹。

　　他们平静得在面馆各自吃了一碗面，出门的时候，男孩对丹说：“祝你幸福。”

　　没有指责，没有谩骂，8年的感情，就浓缩到了这一句祝你幸福，然后就是义无反顾的转身。

　　为什么他不打我，不骂我现实、只看重钱？如果他当时骂了我，哪怕只有一句，我现在心里绝对好受多了。

　　但是，他没有。

　　后来丹还是没有和那个家境优越的男孩在一起，等她回去找男孩的时候，发现他正和另外一个女孩手挽手，有说有笑从菜市场买菜回。

　　后来丹又陆陆续续处了很多对象，但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男孩他的好、他的体贴、细心、绅士，像是刻入了她的骨髓，让她无法爱上任何一个男人。

　　回首往事时，都是关于男孩的记忆。去到每个地方，都有男孩的影子。

　　丹说她恐怕一辈子也遇不到像男孩对她那么好的人了，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结婚了。这是上天对她当初违背了爱情誓言的惩罚，她会内疚一辈子。

　　一次感冒，医生开药给她。医生说阿司匹林要少吃，疗效好，副作用大。

　　于是她想起来男孩，男孩就是他的阿司匹林。 解了她的毒，但是留下了副作用。每每午夜轮回的时候，被遗留的副作用碾伤，伤到体无完肤。

　　后来丹把他的经历在火车上告诉了我。

　　曾经见过很多恋人分手，夫妻离婚，吵架、争执、互相怨怼、诅咒。打得皮开肉绽，撕得面红耳赤。多年的感情，葬送干净。

　　争，你又可以争得多少？抢，你难道还可以抢回他的心？无非对你仅留的一点好印象，破坏殆尽。缘分既然至此，还是好聚好散吧。

　　在感情中，对于过错方，最好的报复是：让他记得你的好，一辈子！让他离开你之后，一辈子也遇不到比你对他更好的人，一辈子受你折磨，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这种人的好是有毒的，离开他，总有一天你会毒发身亡。

　　如果你爱他，你就做他的阿司匹林，他将身处天堂；如果你恨他，你也做他的阿司匹林，他将身陷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