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保罗的第二趟宣教之旅。这次不只是在小亚细亚半岛，马其顿异象（徒 16:9）使福音开始进入欧洲。马其顿异象在世界历史上的意义极其深远。

福音西行，直到欧洲先于世界任何地方的某种基督教化。但福音先要遭遇世上最强势的一股文化和哲学势力。

不过，欧洲结出的第一颗属灵果子是一位普通的姊妹，名叫“吕底亚” （徒 16:14），而不是雅典的大哲学家。在欧洲，第一个抵挡福音的是一个鬼，附在一个女仆身上，而不是希腊哲学。

当然，接下来保罗会更多接触到希腊这片幽暗势力统治之地，哲学是其中的助手。

我们常常将福音与希腊哲学的对抗叫做“雅典与耶路撒冷之争”。但这一称呼本身在现代的理解中就过于哲学化和理性化，容易掩盖属灵争战的全面现实。

在欧洲后来的基督教化过程中，雅典与耶路撒冷的争战从来就没有停息过，而是暗流潜伏，终于在现代启蒙运动中重新反扑，并且取得了声势显赫的胜利。

今天欧洲基本上已经处于一个去基督教化的状态。显然， 我们不能简单地把这场运动理解做文化变迁，而应该看作是幽暗势力的重新笼罩。

现代启蒙运动某种意义上是雅典的现代版本。现代理性主义的一个特征就是“去鬼神”，这本身就是魔鬼的障眼法，其后果是给自以为是的现代人留下一个貌似自然而然的世界，进而留下一个眼见为实、经验至上的世界。

“雅典与耶路撒冷之争”自身，在现时代也被过度理性化地理解成启示命题、教义跟人类自然理性、哲学文化之争。不只是雅典自身已经过于理性化，耶路撒冷也过于理性化。

借着过度的理性化，魔鬼隐藏起来，使我们看不到最大的争战对象。想想保罗身处的世界，那时黑暗势力是何等真实——他在欧洲希腊城邦碰到的拦阻首先是一个不停叫嚷的鬼。也许欧洲所代表的西方文明在现代最大的巨变就是魔鬼的有意隐身。

此前，当保罗在雅典跟当时流行的两大人生哲学（徒 17:18）进行谈论的时候，他们的主题还是关于鬼神和神性（徒 17:18，29）。按现在的话说, 当时哲学最重要、最根本的主题是宗教或神学，背后是活生生的鬼神力量对社会人心的现实支配。

而今天最重要的主题却常常是去鬼神化的政治学、经济学、心理学或科学等现象。现代雅典背后的鬼早悄悄地隐藏起来了。但这不等于魔鬼不再控制人事与人心的各个方面，以弗所书对一个整全世界图景的透视不断在提醒我们：

“那时，你们在其中行事为人，随从今世的风俗，顺服空中掌权者的首领，就是现今在悖逆之子心中运行的邪灵。”（弗 2:2）

因此，基督徒在今天若只是习惯于拿起政治、经济、心理或科学的手段 来认识和应对这个世界，常常就抓不到要害，甚至只能跟着现代世界观对人生现实和挣扎隔靴搔痒。

或者自以为应付得行云流水，却一直只是拿着属世的低级武器在跟稻草人在打仗，而真正的敌人却乐于在一旁悄悄地看我们把大把大把的精力耗在其中，直到最后悄无声息地俘获我们。

各种学问与属灵势力有何关系？人文与鬼有何相干？今天的中国教会需要什么样的教育？

一方面，我们要像保罗和历代的先贤那样，借助哲学、神学、世界观、 修辞与辩才等，再次跟一个不信的世界多方多面地进行对话和宣讲神的道； 另一方面我们也要避免启蒙运动的理性主义，避免富有质量和内涵的对话背后只是理性化的人文、哲学和单纯人际之间的道理辩论，而是要同时进入隐藏于背后凶险的属灵争战。

由此，我们也要反观基督徒对学识的两种不正常态度。一是长期的反智传统让我们很难欣赏像亚波罗这样有学问的人（徒 18:24），今天很缺少像百基拉、亚居拉那样富有信心和耐心的基督徒，能对知识分子进行关怀和归正的工作，为教会领袖的培养做战略性的努力。

知识分子常常是教会和福音运动的重要主导者。某种意义上这是因为人文通识、逻辑等训练（这不直接等于科班训练）对理解和讲解圣经是必要（而非充分）的条件，帮助我们更好地避免落入教条、片面和情绪化的解经与讲道当中。

第二，受现代理性主义的影响，有时候我们又太高看知识分子在现代处境下所拥有的才干，分不清普遍的人文知识与福音能力之间既有机又可区分的关系，因为我们所面对的争战是全面的与空中掌权者的争战。

今天魔鬼隐身，争战止于表面，我们的生命也常常处于表面。在一个全球普遍理性化的后基督教乃至后宗教时代，今天的中国教会处在青少年和年轻人大量流失的危机中，新的雅典与耶路撒冷之争虽无硝烟却更紧迫。

求主在今天大大兴起教会的教育事工，尤其是高质量的学术与刻苦的灵修训练结合起来的高等教育，为处于“战乱中”的中国教会预备征战的人才，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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