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说庄子|冯学成以禅解庄

《在宥》第二讲(4)“烂漫”中迷失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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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学成先生最新出版著作《禅说庄子》系列共16本,以通俗的语言,对《庄子》中的26篇,通过逐句分析的方式进行解析,结合佛教禅宗思想分析庄禅之间的内在关系,并结合现实人生,突出每篇文字的现实警讯与指导意义,为浮躁迷失的现代人指出另一条安身立命的途径。文字浅白易懂,说理深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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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漫”中迷失的人心

“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于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烂漫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

那么“三王”以下呢?传至夏商周三代,天下就“汹汹然”,老百姓没法过了。“下有桀跖”,到了夏桀、盗跖这个时候,国家就完了。上有夏桀、殷纣王这样凶残的暴君,下有盗跖这样凶残的江湖大盗,这一类人当然是属于很下劣的,受到了正统儒家观念的谴责。而“上有曾史”,受到儒家歌颂的是曾、史这样的贤人。一边是暴君强盗,一边是贤明之士,“而儒墨毕起”。这个时候为了治理天下,儒家有儒家的学说,墨家有墨家的学说,道家有道家的学说,总之各家各派,都为国家的长治久安谋划。这家在搞策划,那家也在搞策划,这个说我的药能包治天下,那个说我的药能包治天下。

“于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人心的是非之门一旦洞开,必然要影响人的情志,得则喜,失则怒。人的这种利害得失、富贵贫贱,就会引起喜怒哀乐,大家都在是非得失、喜怒哀乐之间互相猜忌,互相打肚皮官司。“愚知相欺”,聪明的人当然要愚弄愚昧的人,要戏耍愚昧的人,欺骗愚昧的人。但愚昧的人通过他的“愚昧”,同样可以欺骗有智慧的人。我们经常发现有些表面很聪明的人,却被很“愚昧”的人给耍了,你看这些人老实巴交的样子,但往往就会把聪明的人耍了。

有时在街上,看到那些抱着娃娃要饭的人,向过路的人哀求道:“你看我们几天都没有吃饭了,请给一碗饭吃,给一块钱、两块钱,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了。”后来记者去暗访,发现他们一个月的收入居然有几万块,你那点钱算什么?很多千把块钱一个月的,还要救助那些几万块钱一个月的“乞丐”。你看他们表面可怜,实际上他们不可怜;你看他们愚蠢,他们一点不愚蠢。俗话说,“面带猪相,心里嘹亮”,经常有这样的人,所以这叫“愚智相欺”。何况道家学说讲究大智若愚,遇到大智若愚的人,你要去骗他,说不定他把你骗死了,你还不知道。

当然还有“善否相非”,善否就是善恶,善恶相非,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们爱娃娃,娃娃乖,娃娃好,好了一阵,爱了一阵,结果把娃娃害了。有的人说你对娃娃太狠了,又是打又是骂,结果黄荆条下出好人,娃娃成材了,能干了。当然不是说孩子打了就能成才,这个说不定,到底善是否是善,恶是否是恶?“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在善恶两端上谁也说不清楚。今天觉得是恶的,明天居然就变成了善;今天觉得是善的,明天居然就变成恶。所以“善否相非”,本来没有善恶标准,但却要强制性地设置一个善恶的标准。这个善恶标准,你说得通,却未必行不通。强盗闯进来抢东西,我自卫,不留意把他弄死了,防卫过度,一样要受到刑法的制裁。

前段时间,报纸上登了一个事件,有个小偷抢了一个女士的包,有位见义勇为的开车去追,追来追去,汽车刹车突然失灵,把小偷撞死在墙角。后来小偷的家属就告那个见义勇为者杀人罪,弄到法院里去了。抢包是不对,是犯法了,你把他捉拿归案就是了,但他罪不该死。你用汽车把他撞死了,你还是有罪,他还有一家老小,你得赔偿。所以我们看,是非的标准是什么?这个说不清楚。所以“善否相非”。

还有“诞信相讥”,什么是荒诞的?什么是可信的?今天有个哥们说他有个朋友吹牛说,天气好、运气好的时候,九峰山上还可以看到神仙。蛇妹妹经常去九峰山,你看到神仙没有?据说还有七仙女在那里洗澡,我二十多年前就听说过,据说九峰山上有瑶池,七夕节那几天,王母娘娘都要到那里去泡澡,舒服得很。当时就有好色的人,相约去会七仙女,你说是真的吗?假的吗?说不清楚。哪个又虹化了,哪个又坐化了,这些东西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是假的,有些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亲眼见到了,到底是不是亲眼所见呢?你说非,好像也没有道理,毕竟是人家的信仰,人家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仰,你要去讥讽,也不好。

成都人爱打问号,总喜欢问一句“真的吗?”以前我的道教老师王云舍老先生,他的干儿子叫王安民,王老太爷最烦他这个干儿子,无论说什么,他都要问“真的吗?”“是不是啊?”哪怕你给他说人不吃饭要饿死,他也要问,真的饿得死啊?所以人心之间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可怜也是可怜在这些地方,没有正信,没有正见,没有定见,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飘的,自己没有一个抉择力,所以就“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人类社会自从有文字记载以来,是不是这样的呢?小的呢,就是肚皮官司,家庭里的官司;大的呢,就是社会动乱;再大一点,就是国家与国家的战争,何时天下真太平过?天下就没有太平过,所以“天下衰矣”。社会要天下大同,要英特纳雄耐尔,这个确实是遥遥无期的,天下衰矣。

“大德不同,而性命烂漫矣”,“大德”即大道之德,这个“大德”,是遍布在万事万物之中的,万物都分享了这个“德”,而得之以为自己性命的根本。万物对这个德,都顺着自己的秉性发展而各不相同。“烂漫”,就是花枝烂漫,万紫千红总是春。越是万紫千红的时候,你要想大一统,让大家回归于道,就越不可能,这个就是散漫无归。人的本性亡失,在“烂漫”之中迷失了方向,这个确实是很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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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说庄子|冯学成以禅解庄By 万万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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