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说庄子|冯学成以禅解庄

《至乐》第一讲(1)人间到底有没有“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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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学成先生最新出版著作《禅说庄子》系列共16本,以通俗的语言,对《庄子》中的26篇,通过逐句分析的方式进行解析,结合佛教禅宗思想分析庄禅之间的内在关系,并结合现实人生,突出每篇文字的现实警讯与指导意义,为浮躁迷失的现代人指出另一条安身立命的途径。文字浅白易懂,说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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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乐》:让身心长治久安的无为法门

导读:内丹大师对此篇的独到看法

《庄子》三十三篇,自古以来许多学者认为并非全为庄子所著,出于庄子之手的仅内七篇而已,其余的二十多篇,是庄子学生及战国后期某些学者冒名而作。但也有不少学者认为,除《说剑》、《至乐》、《天下》外,其余都是庄子所著。如王船山先生说《至乐》:“此篇之说,以死为大乐,盖学于老庄,掠其肤说者所假托也,文亦庸沓无生气。”也有学者认为《至乐》的内容“纯驳不一”,但其中所讲的“至乐无乐,至誉无誉”,以及生死不过“是相与为春冬秋夏四时行”,应是庄子的原意,不同意王船山先生全属“庸沓”之说。

而比王船山早一百年的道教内丹大师陆西星,对《至乐》有其独到的看法。认为“此篇至乐活身之术,皆以无为而存,将个无字推到本始。论及人物之生死变化,察其本无而同出于一机,其有生老病死等,如同四时昼夜。达命者不哀,观化者无恶,一昧顺其自然,然后在我者长乐而长存也。”对于《至乐》这篇,见仁见智者太多,这里也不用多去论说。我这里不是搞学术,只是顺其文,演其意而已。到底庄子在这篇文章中说了些什么,我们还是来看看原文里讲了些什么吧。

 

第一讲 至乐无乐,无为而无不为

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今奚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

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贵寿善也;所乐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所下者,贫贱夭恶也;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若不得者,则大忧以惧。其为形也亦愚哉!

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积财而不得尽用,其为形也亦外矣。夫贵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其为形也亦疏矣。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寿者惽惽,久忧不死,何苦也!其为形也亦远矣。烈士为天下见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诚善邪,诚不善邪?若以为善矣,不足活身;以为不善矣,足以活人。故曰:“忠谏不听,蹲循勿争。”故夫子胥争之以残其形,不争,名亦不成。诚有善无有哉?

今俗之所为与其所乐,吾又未知乐之果乐邪,果不乐邪?吾观夫俗之所乐,举群趣者,然如将不得已,而皆曰乐者,吾未之乐也,亦未之不乐也。果有乐无有哉?吾以无为诚乐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乐无乐,至誉无誉。”

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虽然,无为可以定是非。至乐活身,唯无为几存。请尝试言之。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芒乎芴乎,而无从出乎!芴乎芒乎,而无有象乎!万物职职,皆从无为殖。故曰天地无为也而无不为也,人也孰能得无为哉!

 

人间到底有没有“至乐”

“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今奚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

《庄子》三十三篇,除内七篇如《逍遥游》《齐物论》等以篇名标明主题和境界外,还有很多篇的篇名,也在不同层面上表现了道家的境界。《至乐》篇谈的就是道人的境界和价值观念,谈的是我们该如何确立,怎样安立自己的价值观念,庄子对此进行了比较深入的阐述。大家都想得乐,也向往幸福,但幸福往往是平淡的,而快乐则是强烈的,快乐比幸福更诱人。所以一些学佛法的,特别是修密宗的人想得大乐,“空乐双运”嘛,但又有多少人在人生中得乐,何况是得到“大乐”呢?

庄子里面说的“乐”,到底是什么意思?道家的崇高理念和修为应该表现在什么地方上?佛教里面讲西方极乐世界,讲阿弥陀佛,并说:“彼土何故名为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庄子早在《阿弥陀经》在中原翻译过来几百年前,就把“至乐”的境界点出来了,而且作为一个篇名点出来了。下面,我们就来看一下道家的至乐和佛教的极乐有什么区别。

“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有可以活身者无有哉?”这里的白话注解是:“世上有没有至极之乐呢?有没有可以全身保身的方法呢?”

“乐”,肯定与我们的生命和精神分不开。没有生命,没有精神,又哪里谈得上喜怒哀乐呢?但是,我们在社会上生活,到底有没有这种最高的、极致愉悦的精神状态存在?另外,这个精神的存在必然要有一个承载者,就是我们的身体。我们有没有可以使自己全身保命,并享受“至乐”的一套方法呢?庄子开篇第一句,就把我们身心性命最向往之处——“至乐”给大家点了出来。道教讲性命双修远比庄子晚,而且是受到庄子《至乐》的启示才发展起来的。可惜的是,这么多年来,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一篇。很多搞研究的人,都只注意到内七篇,没有注意到外篇里还有这样的境界和阐述。

“乐”是人们需求的满足感。人们的需求,我认为大致可分为三大层面:一是人们自然生命的需求,二是社会生命的需求,三是精神生命的需求。自然生命的需求,不外是“食色性也”这类维持生命及繁衍的温饱和婚嫁。社会生命的需求,则是在前者的基础上,因贵贱穷达而衍生的名闻利养。精神生命的需求是前两者的升华,内容层次高低参差不齐,既有庄子中言及的“小知”“大知”之别,又有佛教所讲的烦恼和菩提之别,一言以蔽之,有雅俗、高低之别。而这一切,都在《至乐》一文中有所展示。

后面紧跟着又问,“今奚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这句白话翻译是“现在应当有什么作为?以什么为依据?应当回避什么?又该安处在哪里?趋就的方向是什么?该舍弃什么?该喜欢什么?该厌恶什么?”

这是一个排比,包括了“作为,取舍,喜恶”三个方面。在我们的生活中,应该怎样去作为?我们的人生价值、生活目标确立的依据是什么?怎样使自己在人生道路上有好的方法把“避”和“就”,“取”和“舍”的关系处理好?我们怎样才能趋利避害?司马迁在《史记》的《货殖列传》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现代社会里更是如此,我们怎样才能达到至乐的境界?在后面的《知北游》里,庄子借黄帝之口也问了类似的问题,并提出了“无思无虑始知道,无处无服始安道,无从无道始得道”的理念和方法,且先作为伏笔放在这里。

 

 

人心永远都是这样,两头跑

三年前我在成都给一群习禅的朋友通讲了一次三祖僧璨大师的《信心铭》,《信心铭》开篇第一句就是“至道无难,惟嫌拣择”。庄子在这里问大家,“今奚为奚据?奚避奚处?奚就奚去?奚乐奚恶?”人们之所以有麻烦,就在对这一系列“作为,取舍,喜恶”的拣择上,这个拣择是人性的根本。用佛教的话来说,就是人性中的五毒——贪嗔痴慢疑。但对道人而言,他的拣择肯定是道。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住房十分困难,几代人住一间简易房。后来有了一套两居室,30平方米还带厕所,大家觉得很安逸,真是很满足了。可如今,人们住着100多平方米房子也未必称心如意,还想着能搬进花园式的别墅,觉得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后来又感觉只有住在美国、加拿大才舒服。所以人心就是这个样子,有了这个想那个,拥有的并不珍惜,总是向往自己不曾拥有的,就连吃东西都觉得是隔锅香。城里人觉得城里空气污染严重,都想跑到山里住;山里人又想方设法往城里跑。城里人在山里待久了,不习惯又想回城里;山里人在城市里找不到感觉,又返回山里。有时候,我到寺院去也是这样。刚去的几天新鲜,多住几天就想回家了。

人心永远都是这样,两头跑。这是老实话,任何人都是这样。谁敢拍着胸脯说我不是这个样子?说修行我也有30多年了,都还免不了这些俗气。这就是人心的现实。你不明白这个人心的现实,就不会转烦恼为菩提。祖师说“生死即涅槃,烦恼即菩提”,说老实话,这个错位的现实就是菩提,就是般若,人生的本来面目就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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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说庄子|冯学成以禅解庄By 万万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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