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自由如风的少年，飞在天地间，比梦还遥远 
      A                                                                                                                  文/ 谢可慧 
一个人，总要为自己去一次远方，看一次想看的风景，见一个想见的人，抑或是散一次属于自己的心情。
 至于结果，过程就代表了结果。 老橘回来的时候，绍兴下着很大的雨。今年的绍兴少雨，偏偏是那一天，一盆一盆地倒在地上。我站在出站口。好久不见。 老橘出站的时候戴着墨镜，左手拎着个小箱子，短短的头发直冲上天。他还是那么酷，走路的时候一蹬一蹬的，有着节奏。 他是前一个月打算回来的，辞了北京的工作，跑回绍兴，像去时的模样，回来也是一阵风，呼呼地刮过。 四年前的夏天，北京好像下着特别大的雨，老橘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给我打了个电话，那是老橘去北京的第三年，那个他追了七年的女孩和别人订了婚。 他说他快撑不住伞了，北京的路太黑，他记不得自己的家在哪里。 那天的老橘喝了很多酒。老橘说，我就是看着她慢慢地离我而去的，她再也不会对着我笑，再也不会很快回我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快结束了。 而这一段，每一次，我说一次，他就笑一次。失恋触动的情绪，比波涛汹涌还深。那个女孩我认识，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肖雪，是老橘的大学同学，那些年，他们在北京读大学。 她有很弯很弯的眉毛，也有很细很细的腰，她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她吃饭的时候又特别慢。她不爱说话，笑得时候也从不露齿。 那年的行头都是老橘给她买的。她家境不好，但她喜欢买很贵的包，穿很高的高跟鞋，可是老橘不在乎，他说，自己的女朋友，本来就是用来宠的。 我曾经问过老橘一个很蠢蛋的问题：你有没有后悔给她买过这些昂贵的物品，因为这或许成了她离开你找到更好的别人的行头。 老橘摇摇头：爱的时候不后悔。 年轻的时候，总是那么喜欢死撑着，可是发现撑着撑着，自己的力气真大越来越大；年轻的时候，也总是没那么多的左顾右盼，再深的伤痕也可以藏在心里，然后在笑声中隐遁。 毕业后，老橘本来是可以回家工作的，这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在绍兴，找一个工作并不是什么难事；哪怕在杭州，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好工作。老橘问肖雪，会不会留在北京？她点点头，他也就狠下了心。 其实，我一直看不懂老橘。我们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他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在长辈心中也永远是那个不知道如何管教又好像有点懂事的孩子。 他读书时上课总是被老师丢在教室背后，用他的话说，只有考分证明他虽然一边在玩，一边把老师的话嗖嗖听进去。 他暑假里去实习，每个晚上都加班到很晚。他跟老板为了方案吵架，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一个实习生较什么劲呢，走的时候，老板又给了他一封信，说，你如果想回绍兴工作，一个电话，直接入职。 他爱喝酒，可他哪怕前一天在酒吧喝一个晚上的酒，第二天也会去病床前接母亲的班，照顾卧病在床的爷爷。 你到底想过怎样的生活？我问橘子。 橘子想了想：自由但不放纵，随心但不随便。 毕业后，他随肖雪留在了北京，他说，那是他度过的三十多年的人生里，最难以忘记的三年。没有房子，老橘租了北京的出租房，那一年，3000元根本租不到好房子，漏水、厕所也是坏的，黑布隆冬的，偶尔还断电。 女朋友说，算了，我去单位住就可以。 老橘没有挽留，他不能给她最好的，总不能说，你跟我一起吃苦吧。 大城市的压力很大，就像是一场盛大的赶集，集市里所有的繁华一应不缺，而你可以通过自己越来越多的努力，获得想要的一切。 可老橘的能力还是那么突出，第一轮面试结束，就被老板点名留下。 选岗的时候，老板问：你要销售岗还是行政岗？ 老橘毫不犹豫地说，销售岗。 为什么？ 因为通过我的努力，可以赚到更多的钱。老橘说完的时候，老板和他一起笑。 老橘很早就上班，每天去各个业务单位跑线，理货，也盘查，做活动的日子，就睡在单位，做方案，有时还调货。 有一年过年，老橘回绍兴，他刚刚加完一周的班，然后回来，坐在我的车上呼呼大睡。 我说，工作也辛苦。 他说，不辛苦，年轻人扛不住还是年轻人吗？ 是啊，他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回来的时候，我和先生一起出去见他，他跟老陈还是会喝很多的酒，谈很多的话，也抽很多的烟，酷酷的样子。 我问他，北京好吗？ 他说，不知道，但我想在那里的时候，就是最好的。不加班的日子，他常常坐很久的公交车，去看肖雪。肖雪的写字楼下有一个咖啡店，她喜欢卡布奇诺，老橘就给她买好，放奶还放糖。 早上的时候，会给肖雪发一个信息。这个习惯是大学的时候就保持的，老橘一直没变，老橘只有那个时候才是诗人，我看过那些信息，只觉得感性得不得了。 还有，老橘说，从前每天晚上，总是会打个电话。后来肖雪说，一个寝室的女生睡得早，发个信息就可以，于是就改成了信息。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把她弄丢了。 她开始不下楼拿咖啡，老橘只能把两杯咖啡全喝了；她开始不回信息，又不接电话，后来，连QQ都对他“上线隐身”。 然后，一个晚上，肖雪离开了他。肖雪说，你不要来找我了，我和我们公司老板的儿子在一起了。 是啊，就是那么狗血的剧情，就这样发生了。我不知道老橘是怎么度过的。除了那个夜晚。第二天我打电话给他，他已经在上班，电话里忙得不可开交。 但我知道，那后来的两年，老橘拼了命地工作，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 他在一年内，让自己有能力租8000一个月的公寓；他每天还是精神抖擞地上班，像个没事人一样；他连续两年成了销售冠军，然后成为公司的销售副总监。 他每年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不敢提一个问题，就是你有没有女朋友。只有他偶尔自己提起，父母是怎样地催婚，我们才会说，你啊，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 老橘会笑，咧着嘴，嘴角长着皱纹，特别好看。那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意外，是啊，我回来了？ 老橘还是很酷的样子，在咖啡厅的顶楼吸烟区，看着窗外依旧很大的雨。 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看自己想看的风景，然后尘归尘，土归土，一眼无憾。 我说，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他笑了笑，开个公司吧，回家陪父母，也希望能够找个相爱的人，然后每年去旅行。另外，想干什么再加点料。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热情又热闹，好像对生活永远有着朝气，那个喝很多酒的男人，那个永远不听话的男孩，那个追爱的少年。 忽然想起一句话：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是啊，生活琐碎，又愿永远有自由，毕竟失望再多，也从来不会绝望，我们爱着这个世界和自己的未来，就是生活最好的真理。




      音乐：你飞到城市的另一边——好妹妹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