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主播/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赵亮晨
说体育,不光说体育。Hello大家好,欢迎收听亮话体坛,我是赵亮晨。今天我们来聊聊刚结束不久的围棋农心杯中日韩三国擂台赛上发生的一件事。
在农心杯三国围棋擂台赛中韩主将决战中,中国队主将柯洁执黑228手不敌韩国第一人申真谞,中国队最早出局,排名垫底,创造了最近16年以来的最差战绩。申真谞随后又战胜了日本队主将一力辽,帮助韩国队捧得冠军。
在柯洁输给申真谞的比赛后发生了一件很有争议的事情。柯洁在赛后的直播中表达了怀疑申真谞作弊的意思,他说:“我听人说他在我扳的时候有一个长考,去了下洗手间。我为什么说洗手间?我不是说他作弊什么的,我是说他不应该去。因为围棋有个规定,只有在该对手下棋的时候你可以去卫生间。这是一个规定,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违反这个规定。”
柯洁显然是认为,如果申真谞是在柯洁下了一手之后去上洗手间,就有可能会使用一些技术手段来寻求最佳的应对——而如果自己下了一手之后去洗手间就不会存在这个嫌疑(因为离开时并不知道对手的着法,也就无法提前安排应对)。不过,柯洁对自己的怀疑也不是很有底气,因为核心事实——申真谞在柯洁下了一手之后自己去洗手间这一点,乃是直播间的观众通过弹幕告诉他的,所以他自己也并不确定。
柯洁随后进行了“找补”:“我是听说的,如果说我传错了,你们看直播的人说不是这样,那我就不说了。因为我这人很注意的,我很怕别人说我作弊。当然我觉得他应该没有啊,不要说我怀疑别人作弊,不要乱传啊。就是我觉得这是不应该,他不应该这么做(关于去洗手间的时机)。”
一边说着“不要乱传”,一边又不断说申真谞“不该这么做“,显然柯洁内心还是很矛盾的。为什么弹幕一说,柯洁就有点儿信了?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有些怀疑。赛后他就感叹过申真谞的棋力,但感叹的方式让人听起来有点奇怪,他是这样说的:“这还是人类吗?全盘71%的和人工智能的吻合度,整盘棋一个问题手都没有。今天这个掌控力感觉比当年阿尔法狗都要强了。围棋已经没法下了!”
我们先回过头来看,申真谞上厕所的争议。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根据现场录像回放显示,柯洁在第71手夹之后申真谞用时约43分钟,思考至40分52秒落下白72手,随即双方经过几手交换后,申真谞在落下白76手后离席。直到柯洁黑77手下出后,申真谞还没有回到座位上。所以,申真谞并不存在柯洁提到的“在他人落子后离席”的情况。
当然,弹幕中的网友也未必就是故意造谣,也可能是因为画面不同步导致的误会。不过,网友可能误会,柯洁他可不是误会,他是真的觉得申真谞有作弊的嫌疑。
但是,柯洁搞错了几件事情。首先,71.4%的吻合度,其实不是整盘棋的吻合度,而是一个小局部的战斗,从整盘棋来看,申真谞和人工智能的吻合度,只有65.8%——虽然这也一个很高的比例,但绝对称不上反常。其次,根据胡耀宇九段等多位职业高手在赛后的专业分析,他们都认为申真谞在开头就给柯洁挖了一个坑,当柯洁入到这个他很不擅长爬出来的坑之后,申真谞也就可以从容施展他早就准备好的针对性的连招。在全盘压制之下,申真谞其实并不需要做出太多艰难的抉择,自然就和人工智能的建议下法吻合度比较高。胡耀宇还举出了其他人在多场职业比赛中下出类似的高吻合度,也都是开局就占据了优势,一路领先,因此类似情况并不算少见。
柯洁在这场输棋之后,一再地或明或暗地表达出怀疑对手作弊的态度,其实是比在棋盘上输得毫无脾气更危险的信号。在没有任何有力证据的情况下,他轻易地试图把输棋的责任归咎于对手“作弊”而不是先反思自己在应对上的失误,这不是一位顶尖棋手应该有的态度。
反观申真谞,如果不算他和芈昱廷因为超时风波导致的重赛,他已经在各个赛场实现了对中国棋手空前的23连胜。申真谞并不是真的“无敌”,事实上,在2020年的LG杯世界棋王战第一次拿到世界冠军之前,18岁他已经多次在大赛决赛输棋,在首次夺冠之后他也曾多次输给柯洁,包括2020年三星杯的决赛。
申真谞近年来一直在和人工智能进行苦练,而且很可能还把柯洁视为最重要的假想敌来进行针对性的训练。相比起来柯洁更希望的是在网上和真人对手厮杀下快棋,所以申真谞的下法和人工智能更接近,更可能是艰苦训练、认真揣摩的结果。
相比之下,柯洁在2020年三星杯决赛击败申真谞、第八次登上世界冠军领奖台之后就似乎进入了下滑通道。有一度,他在社交网络和网友的争吵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加上在清华的学业,一心多用多少影响了他的状态。
当然,对于申真谞是否作弊的话题,没有人能给出最后的定论。一方面,很多网友还抱着对韩国竞技体育人的刻板印象,认为既然他们能够在足球世界杯和短道速滑比赛中使用一些“盘外招”,那么完全可能在围棋领域也故技重施;另一方面,申真谞最近大半年在和韩国对手面对面下棋时的胜率是72.9%,但到了在网络上和中国棋手下,却出现了有点恐怖的23连胜,这自然也令不少人产生怀疑。疫情时代,即便是世界级围棋大赛也只能在网上进行,虽然赛事主办方通过各种手段来保障比赛不会出现作弊的情况,但终究不像当面下棋那样一目了然。
无论如何,在缺乏足够证据——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柯洁赛后多次发表怀疑对手作弊的言论,终究是非常不妥的,这不但暴露了自己的心浮气躁,也是滥用了自己的巨大的影响力,所以这也招来了聂卫平这样的棋界前辈的批评。柯洁要想在申真谞面前扳回局面,还是得先提升反躬自省,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准备工作。一味的指责和怀疑对手,只会让他显得更加虚弱,无论是棋力上还是个人形象上。
要知道,输不丢人,输不起,才丢人!
编审 | 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