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成先生最新出版著作《禅说庄子》系列共16本,以通俗的语言,对《庄子》中的26篇,通过逐句分析的方式进行解析,结合佛教禅宗思想分析庄禅之间的内在关系,并结合现实人生,突出每篇文字的现实警讯与指导意义,为浮躁迷失的现代人指出另一条安身立命的途径。文字浅白易懂,说理深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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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不安,必有动乱
圣王在遇到这些麻烦后,“于是乎釿锯制焉,绳墨杀焉,椎凿决焉。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故贤者伏处大山嵁岩之下,而万乘之君忧栗乎庙堂之上。”对于不听话的人,就拿鞭子来打你,就像武则天治红鬃烈马一样。唐太宗有一匹烈马,请了很多驯马师去调教,不是脚摔断,就是手摔断,拿它没有办法。唐太宗那时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已衰老了,也没有办法。有一天,他带了一群妃子去看,武则天说我有办法,那时武则天大约二十岁。唐太宗问她,你有什么办法呢?她说:“你给我三样东西,第一是鞭子,第二是锤子,第三是匕首。”唐太宗又问她,你怎么做呢?她说:“它要不听话,我就先拿鞭子抽;它再不听话,我就拿锤子敲它的头;如果它还不听话,我就拿匕首把它的喉咙割了。”死马当然就老实了嘛!所以我们看武则天了不得。这里所说的“釿锯制焉”,对老百姓也是这样的,不管是警察也好,保安也好,在社会基层组织中总有这种“釿锯”,包括城管、110。对于那些在社会上为非作歹破坏社会治安的人,就是要拿这些东西来治。当然,上面还有反贪局、监察局、检察院和法院,都是“釿锯制焉”。
另外一个,“绳墨杀焉”,用规章制度给你讲道理,给你讲刑法,给你讲法律,讲治安条例,还要给你讲仁义礼智信。你若不仁不义,敢这样那样的,这种“绳墨”,意识形态、上层建筑的条条款款给你摆起,你敢不规矩?明清六百年,“贞节”这两个字,就不知使多少妇女的命运陷入了悲惨的境地中。一个被僵化了的“孝”字,就使众多的年轻人丧失了进取心和开拓精神。
还有一个“椎凿决焉”,既然“釿锯”不解决问题,“绳墨”不解决问题,那么就用“椎凿”来解决问题,就用监狱、绞刑架、断头台这些东西来解决问题。但越是这样弄,“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道德经》说,“失道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社会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退化,以至“法令滋彰,盗贼多有”,原因在哪里呢?就在“撄人心”,“撄”了人心,天下就“脊脊大乱”,乱得不可收拾。你看中东,不管是伊拉克,还是阿富汗,包括现在的也门,都是一塌糊涂。非洲也有乱的地方,但都在我们的视线之外;美洲也乱,只不过我们不怎么报道。中美洲、南美洲乱的地方也多,巴西的监狱经常发生暴动。这都是“撄人心”带来的恶果。
成都武侯祠有副对联,确实写得好:“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怎样使人心安定?不管是收买人心也好,糊弄人心也好,总之要把人心安定下来。如果人心不安,就会有人搞动乱,就要把社会搞乱。辛亥革命仅是几个小兵玩火,为什么大清帝国就崩溃了呢?人心乱了嘛。当年国民党政府为什么垮台呢?还是人心乱了嘛。国家要稳定,社会要稳定,仅靠枪杆子和笔杆子是不够的,一定要在根子上让人心稳定才行。
“文化大ge命”后讲“抓纲治国”,抓什么“纲”?抓阶级斗争这个“纲”,结果越搞越乱。邓小平后来搞改革开放,解放思想,抓“把生产搞上去”这个“纲”,社会民生几年内就得到安稳和提升。让老百姓能安其居,乐其业,让社会上各行各业能有机运行,让国家机器健康良性地运作,这是一个国家是否成熟的标志。所以“慎无撄人心”看起来是那么的简单,却是治国和教化的重心所在啊。
《道德经》里说的“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就是在回避“撄人心”,这就妙不可言。一个好的老板,要把你的摊子守好,还要把人心安抚好。机关里善于当领导的,也要把机关里上上下下的人心给安定下来,如果心一乱,一蚁之穴可以溃千里之堤啊!这个连锁反应就像原子弹一样,接着挨着就来了,一爆炸起来,那就不可收拾。
为了这个问题,“故贤者伏处大山嵁岩之下”,贤者——这些隐士们,就伏处于大山悬崖之下,修道、养心、安心,通过净心定志来寻求治国平天下的方略。当然,他也可以不想这些,他就自求安心,也就是了。为什么隐士要隐于高山深谷呢?他愿意过清净日子,另外,他也不愿意去乱,与人打交道就难免心思烦乱,所以他隐居,远离红尘。如果他还有政治抱负,通过一段时间的隐居、修行,有了更高的修为和治国方略,也可以拿出来造福社会。
但是“万乘之君”遇到这样的事情,经常是寝食难安,战战栗栗。所以孔夫子说“为君难”,当皇帝不容易。我们看李世民也好,赵匡胤也好,朱元璋也好,乃至于雍正皇帝也好,只要是想天下大治的人,确实是“忧栗乎庙堂之上”,经常要思考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们上次看到《天下粮仓》那个电视剧,剧中描写的“八百里快递”,从黄河舀了一竹笼泥水,在大年三十晚上就要送到紫禁城里。在紫禁城里,皇上召集六部尚书,还有钦天监,也就是国家天文台的人,皇家气象局的人,包括黄河总督,大家就要把这个黄河的水倒在瓶子里来称重量。称了重量还要把水澄清,看水有多少,泥有多少,水多沙少吉凶如何?沙多水少吉凶又如何?大年初一来分析黄河里的水,就能预示黄河一年内的水旱情况吗?黄河流经十多个省,特别是华北一带,与京师是直接相关的,华北不论是天旱或是雨多,形成水旱灾害,都会直接威胁京城,引起天下的动荡不安。长江距京城比较远,也比较安定,不像黄河三年一小决口,五年一大决口,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中国自从宋代以后,修黄河河堤的银子,治河的费用,远远超过修万里长城,甚至超过军费。所以历朝以来,治理黄河的河道总督,权力比沿岸那些省的总督权力还大。
当然,这仅仅是黄河水的事情,天下其他的事情还多着呢!吏治问题,周边的民族问题,国内的教化问题,农业问题,病虫害问题,瘟疫问题,等等之类的,让这个“万乘之君忧栗乎庙堂之上”,也是正常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