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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原文 

《儿子从小被请家长，最后考上了北大》

大家好，我是李老师，现在是北京的一位语文教师。我的儿子阿仁现在已经在读博士了，但我还是时常想起他小时候的趣事，希望和大家一起分享。

阿仁七岁那年从外地辗转到北京上小学一年级，我也调到北京的一所中学任教。临行，我的师傅教导我：到新单位跟同事们搞好关系——老师请家长时好调课。我当时觉得师傅杞人忧天，哪至于的？后来，我很佩服师傅的高深：师傅不仅领进门，师傅还会看人啊。

阿仁上学的过程，几乎就是请家长的过程。

阿仁户口到北京的有点晚，进入的小学班级成分复杂——插班生、借读生、忽然来忽然不来的学生，班级人数总在变化中。不仅学生，班主任和科任教师也频繁更换。第一次换班主任时，部分家长找学校理论无果，后来再换就习惯了。

1.

一年级开学不久，阿仁就在玩活动器材时，把同学夏新的手碰伤了。阿仁回家后，从书包里翻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夏新家的地址和他家的电话，“程老师说家长应该去看望一下。”我那时候刚到北京，不知道纸条上所标夏新家的方位和地点，阿仁爸爸又出差不在家。

我在公用电话厅里联系上夏新父亲，对方非常客气友善，说孩子磕着碰着在所难免，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不用去看。我松了口气，牵着阿仁的手说：“以后要小心，你看人家夏新家长多好，咱多不好意思。”

那时，我人生地不熟，脚不沾地的忙，这事就搁下了。直到一年级下学期阿仁学校的家长开放日活动。开放日里有一个班会展示，班会结束有一个自由发挥节目，班主任让孩子们给家长说说心里话。

小学生们大都是对爸爸妈妈说些爱和感谢之类的话。轮到阿仁的时候，他站起来说，“我要给夏新妈妈说。上学期我把夏新手伤着了，给夏新带来了痛苦。阿姨，对不起！”他面向夏新的妈妈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

阿仁认错的态度是很诚恳，但那之后，还是免不了有需要看望慰问同学的事情，幸好遇到的家长都通情达理，没有过纠缠扯皮。

2.

阿仁三年级时，教数学的崔老师做了班主任。一天晚上，阿仁磨磨蹭蹭要跟我“商量个事”——他说他想在家歇一个礼拜。

我追问以后，才知道，原来阿仁把操场刚铺的塑胶跑道给划伤了不小的一片，崔老师要请家长。阿仁的语气沉重地说：“可能得罚好多钱。”塑胶跑道，当时还是新鲜事物，学校保安还会特意提醒穿高跟鞋的家长，不要在跑道上走，小心伤着塑胶。

我到学校和崔老师见面后，他说，昨天在新塑胶操场上开校会，阿仁在下面划拉起来了，用指甲。老师又说，阿仁这孩子不太听话，自己管不住自己，还老觉得老师找他茬儿，让我回家做做他的工作。一个班46名孩子，都像他这样折腾老师都不要活了。而且他成心，啥都明白就是往糊涂里做……

回家以后，我跟阿仁聊天说，妈妈也是老师，知道老师多辛苦，做学生的要尊敬老师。老师爱每一名学生，只是对每个学生爱的形式不同。我又说，比如崔老师吧，看起来严厉但很喜欢他，这次塑胶跑道事件就是崔老师做了很多工作学校才少罚钱的，由原来的5000元减到300元，让他感谢崔老师。这300元要从他的压岁钱里扣，如果不是崔老师得把压岁钱都扣成负数了。

阿仁说“妈妈你不打我呀？崔老师有时也挺好的，她刚开始有些凶猛，慢慢就平稳了。”

有天晚上，阿仁发烧，我给崔老师打电话请假，崔老师在电话那头乐出声来：“好。发烧了啊？快让他发发烧吧，不着急来上学，在家里好好呆着。”她顿了一下，大概觉得不妥，又说，“阿仁实在太折腾。他不在，班里上课消停多了。”

3.

阿仁曾经被阶段性“驱逐”过——同学午休时间不让阿仁回学校。他们小学没有强制规定学生必须在学校吃盒饭，阿仁等孩子可以在大院食堂用餐，午饭后某个时间点前可以赶到学校午休，过了这个点儿，校园大门关闭，要想进去就得等到下一个时间点后。阿仁被驱逐不是学校行为，他是被班主任“软禁”在了校园外。

到现在阿仁也没想明白被驱逐的原因。却没忘记“流放”时的伙伴——张名相和夏新（就是被伤手的那个）。听老师说不让阿仁午休时回班，张名相和夏新放弃在班级午休的权利，主动陪着阿仁在校外转悠。

校园外的广阔天地一样可以“大有作为”。一天午饭后，阿仁和一帮校友在大院里漫游，不知谁先发现食堂后边一个房间热闹非凡。孩子们决定推门看看，推一下门不开，再推还不开。那就踢、晃、踹、一起喝着号子发力。门从里面开了，和富丽堂皇的屋子同时展现在眼前的是赶来的保安。大家撒腿就跑。

“那里可能是夜总会，他们抓不着我。”阿仁回忆往事掩饰不住得意。“夜总会”抓不着阿仁，可是抓得着跑的慢的孩子。那个孩子把阿仁的年级、班级、姓名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下午班主任老师就通告了后果：你爸爸的领导的领导会找你爸爸的领导，你爸爸的领导会找你爸爸扣你爸爸的工资……

“妈妈，爸爸的领导扣我爸的工资了吗？”晚上上床了阿仁还在忧心忡忡。我跟他说，傻孩子，爸爸的领导那么忙哪有时间顾及小屁孩的这点屁事。但以后别再晃门去了。大院怎么会有什么夜总会？那就是吃饭的地方而已。

4.

四年级开学后不久，阿仁新换的班主任请病假休息，史老师临时接手做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史老师请家长的方式略有不同，她是联系家长的频率不高，等联系家长时手头已经积攒了一大堆“材料”，有点汇总结账的风格。而且把老师们叫到一起说，林林总总的新情况都是老问题，每个课堂故事都足以引发一场教学事故。

数学老师说，阿仁话痨，平时都不敢让他张嘴，因为他矫情起来没完没了。老师他不理他吧，他嘚啵个不停；跟他掰饬吧，课程没法完成，全班都被他带沟里去了。英语老师建议：“咱阿仁啊，您给他报班，多多的报，累死他！”阿仁得把老师“折磨”成啥样，老师才能面对家长出此“下策”？

是得想个办法。我当时就买了一个蓝色记事本送给阿仁，让他写下在课堂或课间想说而不该说的话，放学后拿给妈妈欣赏。现在，我还留着这本记事本，时不时拿出来翻翻。

5.

阿仁五六年级的班主任又换成了沈老师，沈老师一边修理阿仁的毛茬儿一边鼓励激发阿仁的热情，重点中学“蹲坑班”里的阿仁成绩一路看涨，到现在阿仁都很感谢沈老师。上初中以后，我还是免不了在家长会后被留下来开小灶，但是我和阿仁爸爸只是对阿仁的进行积极的引导，始终不希望限制他的个性。

后来，阿仁考上了北大，我的同事掩饰不住惊讶：就那个不守纪律老被请家长的阿仁？同事只知道阿仁老师老被请家长，不知道阿仁学习起来其实也非常刻苦努力。而且中学以来，阿仁遇到了很多好老师：年级组长认为是可以跟学生讲道理的，数学老师每节课都留出时间让学生“矫情”，化学老师鼓励学生给卷子和课堂挑错，生物老师从尊重生命崇尚科学的高度教授学科知识……阿仁说，他的生物老师朱老师工作不是为了评先进涨工资升官发财，她努力是为了感受工作的快乐，所以学生们用成绩成全老师，老师也用热情、尽心成全满足学生们。

在这些老师们眼里，阿仁的确是不消停，但也可造可塑，他们认为阿仁“闹是真闹，学是真学”。老师们的包容和激励，让阿仁非常热爱上学，在应试教育的夹缝中一路电闪雷鸣。老师没气坏，阿仁没憋坏，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感激与欣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