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大家好,欢迎收听本周的《周五晚7点》,带你速览本周大事件与大趋势。我是杨律。
上周我们说过,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云南主持召开了稳增长稳市场主体保就业座谈会。在这之后,又有多个重要的会议连续召开。先是周一的时候,李克强主持召开了国务院常务会议。在同一天,央行和银保监会召集了24家主要金融机构,召开了近期第三次货币信贷形势分析会。到了周三,国务院又召开了全国稳住经济大盘电视电话会议,李克强发表重要讲话。
在李克强这三次会议中,都提到了要加快落实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政府工作报告》已经确定的政策,并且要加大实施的力度。和在云南表述的意思基本一致,要求各地各部门能用尽用,5月份能出尽出。
国常会上提出了包含了六个方面,共计33项措施的政策。包括留抵退税、放宽汽车限购、普惠小微贷款支持额度翻倍、允许个体户和餐饮等五个特困行业缓交社保等。
而到了周三的全国电视电话大会上,李克强还新提出了,国务院将会对地方政策落实和配套开展督查;以及,各地的二季度经济主要指标,都将由国家统计部门依法依规实事求是公布。相当于进一步提升了对地方落实情况的监督。
不过在4月底,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提出“抓紧谋划增量政策工具”后,市场一直对财政政策加码有着很高的预期,所以这几次会议上新出台的政策,实际上并不如市场想象的那般猛烈。也因此,在国务院常务会议的第二天,沪深三大指数都跌了2%以上。全国会议的第二天,三大指数中有两个只微涨了一些,创业板指微跌。
不过,国家信息中心首席经济师祝宝良在一个券商策略会上解释,国常会对新推出的一揽子政策的表述是“区间调控举措”,理论上这是阶段性措施,后续根据形势变化,应该还会推出新的政策措施。
而在央行和银保监会的那场金融机构货币信贷形势分析会上,主要就是提了加强信贷投放的要求。措辞中,还特别指出,金融系统要进一步提高政治站位,增强大局意识和责任意识。
在财新记者的采访中,三位不同银行的从业者都表示,早在从上周五开始,就有多家银行接到央行的“窗口指导”电话了,要求5月信贷数据得同比增加。
不过同时受访者也提到,因为疫情防控和经济基本面的影响,中长期信贷投放的压力还是很大,所以为了达标,很多银行还是在依靠短期贷款和票据融资来“冲量”,这也导致了近期的票据利率一直在走低,和在4月信贷需求也很低迷的时候一样,又接近“零利率”了。
财新专栏作家、长江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伍戈在一篇讲中国经济之后修复路径的文章中,也提到了这点,他说,新增信贷转负,实体部门资产负债表收缩迹象明显。票据利率再度降至零附近,折射出了实体融资需求异常疲弱。消费者信心、城镇调查失业率等甚至要弱于2020年疫情暴发期。而且,与过往两年经济“亮点”截然不同的是,当前出口正面临趋势性的下行压力。这些似乎都预示着,本轮疫情峰值过后的经济修复进程或更为平缓,更像是U型,而非V型。
在周三的全国会议结束后,各个地方也快速做出了响应,做出了具体的部署。比如浙江就要求,按照“全面顶格、能出尽出、精准高效”的标准,推动政策精准滴灌、直达快享,让市场主体早受益、真解渴。像其他省份比如湖北、湖南的部署中,帮助企业纾困,扩大投资,也都成了接下来的重点。
发起投资是一方面,盘活存量则是另一种更现成的方式。国务院办公厅在周三的时候发了一个文件,明确支持通过不动产信托基金——也就是我们常听到的REITs,还有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也就是PPP等方式来进行盘活。像交通、水利、清洁能源、保障性租赁住房、水电气热等市政设施、生态环保、产业园区等这些优质存量资产,都在文件中明确提到。不过文件同时也说,将在全国范围内选择不少于30个有吸引力、代表性强的重点项目,但会确定一批相关机构展开试点,防止“一哄而上”。
REITs和PPP都可以简单理解为,通过投资来换取未来长期稳定的经营性收益。放在现在这个时点上,本质上就是把更多未来的钱,优先挪到当下来进行纾困。那挪过来的钱干嘛用呢?国办文件里也说了,对地方政府债务率较高、财政收支平衡压力较大的地区,盘活存量公共资产回收的资金,可适当用于保基本民生、保工资、保运转这“三保”的支出。
说完了盘活存量、扩大投资,消费的刺激政策自然也少不了。
在国务院部署的一揽子措施中,就提出了要放宽汽车限购,阶段性减征部分乘用车购置税600亿元。而地方则纷纷给出了更直接的消费券,比如山东,20万元以上的新能源汽车和燃油车,能分别获得6000元和5000元消费券;湖北这边,报废旧车并购买新能源汽车,一辆可以补贴8000元,购买燃油汽车补贴3000元;深圳这边则直接送出一套大礼包,不仅新增投放了2万个摇号指标放到了池子中,还对符合条件的新能源车消费者,给予最高不超过每台1万元的补贴。同时还对家电、消费电子产品都提供了销售价格15%的补贴。
那么咱们说了好几周的、一直在松绑限购政策的楼市怎样了呢?
如今,各地都在不迈过界的前提下,尝试迈出自己最大的步伐。
但也有步子迈大了点的,比如上周南京房协发了个文,里面提到,本市户籍和非本市户籍居民在购买二手住房时,无需提供购房证明——相当于完全打开了限购。只不过这条政策在两个小时候就被叫停,相关的文章也被删除了。
而根据钱江晚报的报道,杭州新政后第一周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二手房一共成交了1207套,比上一周增加了200多套。杭州之前在5月17号的时候,把原来二手房交易中的杭州户籍家庭需“连缴社保24个月”的要求给取消了,把非户籍中的4年要求,改为了1年。
经济寒冬之下,小微企业的生死存亡,往往并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不过如今一些影响已经逐渐地蔓延到了大厂之中。
在“降本”的压力之下,腾讯从3月就已经开始的裁员,至今仍在继续。3月开始,在前期扩张较快的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和平台与内容事业群是最先遭到调整的。其中平台与内容事业群的裁员比例在10%到15%,而且根据财新记者对内部人士的采访,裁到至今,比例可能已经超出了最初定下的上限。
马化腾在财报发布后的回应时说,人员优化会基于架构调整的需求,而不会基于疫情等暂时的因素。但是“疫情影响下大规模营销的需求也会降低。”
知乎也启动了新一轮的裁员,不仅规模在20%-30%之间,而且速度飞快。而且多名被裁员工告诉财新,在上周五突然接到了领导通知,由人力召开线上会议,并就裁员事宜沟通过后,部分员工在当天就可以签字,周一就正式走人了。周三的时候知乎一季度财报也出炉了,营收同比增长了55.4%,来到7.43亿元。但是亏损额同比扩大了接近70%,净亏了6.15亿元。
除了互联网,传统制造业美的也卷入了大规模裁员的传言中。具体裁员比例没有明确的消息,但是董事长方洪波在上周五的股东大会上回应过,说网传的50%裁员是“无中生有”。不过美的这两年也的确不好过,虽然营收有所增长,但是随着国内房地产市场的断崖式下跌和原材料的大幅上涨,“增收不增利”已经成了家电行业的普遍现象。
比裁员更惨烈一点的是,已经连续5年亏损的Airbnb爱彼迎,在本周发布公告称,将退出中国市场。其实早在2020年的财报中,就有过针对中国市场的风险提示,当时说中国从消费者、人才方面均竞争激烈,预计在中国经营业务将产生大量费用,可能无法在该市场实现盈利。外企在中国落地的水土不服,加上疫情的不断干扰,最终让爱彼迎选择了离开。
在这次停止中国境内游的业务后,爱彼迎中国并没有完全解散,而是将押注在出境游的回归上。根据CNBC的报道,Airbnb将在北京保留一间拥有数百名员工的办公室。
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些企业,也有一些企业在这周发出了高于预期的财报。比如在腾讯一周后发布的阿里,虽然调整后的利润同比下降了24%,但是季度业绩营收同比增长了8.9%,财年同比增长了19%。而且在年度的活跃消费者数量上,在剔除重覆的部分之后,达到超过10亿的历史性里程碑。这也让阿里巴巴在第二天,股价大涨了14.8%。
拆解来看,为了狙击拼多多而诞生出来的廉价版“淘特”,单季净增了2000万用户,而淘特里20%的用户,在一整年里都没在天猫或者淘宝买过东西。此外,根据财报显示,2022财年,来自欠发达地区的新增年度活跃消费者比例,持续超过70%。看来一度被互联网巨头忽视的下沉市场,仍然提供着很多数据上的想象空间。
快手营收增长了接近24%,继续亏损,但是亏损额同比收窄了34.1%。直播和电商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幅,同时花费大头销售和营销开支都有所减少。虽然疫情当下让人们消耗在直播上的时间更多了,但是直播电商的物流因为受到疫情的影响,在季度中最后一个月的数据上,环比出现了收窄。
还有一个花絮是,在财报发布的头一天,市场上传出来董事长宿华“因涉案被带走配合调查”的消息。在财报发布当天,本来在卸任CEO后就再不出席电话会的宿华,这次也在第一个就出现了,还进行了发言。
美国这周里也延续了之前财报过后便大跌的故事情节,在沃尔玛后,美国社交媒体Snap在财报公布后,在当天暴跌掉了43%。可以说,宏观经济放缓已经广泛地展现在美国企业的财报上,而投资者对财报的敏感度同样变得空前的高。在这个时点上,人们的投资决策也变得越来越难。
早在2020年,美股屡创新高,疫情才刚刚浮出水面时,全球最大对冲基金的创始人达利欧在接受采访时说,“现金是垃圾”。本周达沃斯论坛开幕,达利欧在论坛上又被问到了同样的问题。这次他回答,“现金仍然是垃圾”。但又说,“股票更垃圾”。达利欧最终给出的建议是,在高通胀、加息和缩表的共同作用下,目前人们正处在转变期。“在这种环境中,表现不错的资产,几乎与70年代一样,都是实物资产。”投资者应该在投资组合中增加房地产、能源和基础设施等实物投资。
美国在这周的动作颇多。
就职以来首次拜访亚洲的拜登,先访韩国,再访日本,紧接着在宣布完有13个成员国参与的“印太经济框架”启动后,又参加了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印度总理莫迪,还有刚一上任便赶往日本的澳大利亚新总理阿尔巴尼塞共同参与的美日印澳“四方安全机制”QUAD。
“印太经济框架”除了美日印澳外,还有韩国、新加坡、泰国、越南等13个国家。根据美国白宫发布的解读文件,里面说这个经济框架,将增强美国与‘印度─太平洋’这一关键地区的联系,并定义未来几十年的技术创新和全球经济。在文件中四个“关键支柱”中一个“弹性经济”里,写着,美国将寻求与该地区的供应链上下端建立“前所未有的供应链承诺”,以更好地预测和防止供应链中断。
这个“印太经济框架”究竟是干嘛的?又对中国有什么影响?还是先得看看它本身的设计。
和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也就是特朗普退出了的那个CPTPP,还有中国在其中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也就是RCEP不同。“印太经济框架”没有构建一个门槛均等化的贸易区,且框架中不涉及降税的安排,内容也不需要得到美国国会的批准。
每个成员国只需要选择签署一个模块中的所有组件就可以,无需参与所有的模块。
从这个角度来看,“印太经济框架”更类似一种行政安排。
也难怪有部分观察者认为,“印太经济框架”的成立,意味着美国将不再考虑政治成本巨大的“重返CPTPP”的选项,而是试图在一个不包括中国的多边框架下,与中国在本地区开展经济和地缘影响力方面的竞争。
在光大证券首席宏观经济学家高瑞东一篇叫《从印太经济框架,看美国遏华新思路》的文章里分析到,民主党人的“印太经济框架”构想里,主要指向两个方面——供应链安全和核心技术管控。从美国的根本利益诉求来说,一方面想利用全球产业链赚取利润,另一方面想在前沿科技领域保持霸主地位。所以预计美国会在框架内,加大对芯片、数字经济等核心技术,以及供应链安全和敏感基础设施等领域的投入,并且联合日韩等盟友,推动实现关键核心技术供应链的“去中国化”。
针对类似的质疑,韩国的高级官员则在记者会上专门表示,美韩领导人所指的加强供应链合作及韩方加入“印太经济框架”的决策,并没有“将中国从供应链中排除”的意图。
中国外交部部长王毅也对“印太经济框架”进行了回应,说,中国同地区国家一样,乐见有利于加强区域合作的倡议,但反对制造分裂对抗的图谋。美国“印太经济框架”属于哪一类?首先要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拜登23号在日本期间的发布会上还有一个表态,当时有记者向拜登提问,如果台海发生战事,拜登“是否愿意军事性地介入”时?拜登回应称,“是的”。
到了24号的时候,拜登又对头一天的言论进行了解释性的表态,有记者向拜登提问道:“美国对台海局势的‘战略模糊’政策,是否已经死亡?”拜登简短地回答称:“没有。”
所谓美国对台的“战略模糊”,指的是美方长期以来刻意不在台海战事上阐明,如果战事爆发,自己将如何行动、又将介入到什么程度的模糊型策略。不过近年来,美国智库和国安领域不断出现让拜登政府将所谓“战略模糊”转向“战略清晰”的呼吁。
记者后来还继续追问拜登,美国是否会在战事爆发后,向台湾派遣军队?拜登回答,美国的政策完全没有改变,昨天已经阐明过了。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当日的记者会上,针对这个情况进行了回应,说,美方费尽心机在一个中国原则问题上玩弄文字游戏,但我想提醒美方的是,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包括美国在内,能够阻挡中国人民实现国家完全统一的步伐。世界上也没有任何力量,包括美国在内,能够挽救“台独”势力失败的命运。
就在一天之后,中国人民解放军东部战区官方微博“东部战区”发布消息:东部战区新闻发言人施毅陆军大校表示,近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东部战区在台岛周边海空域组织多军兵种联合战备警巡和实战化演练。这是对近期美台勾连活动的严正警告。美方在台湾问题上说一套做一套,频频给“台独”势力壮胆打气,这是虚伪的、徒劳的,只会把局势引向危险境地,自身也将面临严重后果。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战区部队有决心有能力挫败任何外部势力干涉和“台独”分裂图谋,坚决捍卫国家主权安全和地区和平稳定。
不过就在中美就台湾问题互相不断喊话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的对华策略讲话也终于在美国时间的周四晚发布了。这个原定于5月初进行的讲话,本来是为拜登亚洲之行做铺垫的讲话,因为布林肯确诊新冠而推迟了数周。
在布林肯的讲话中,明确了对台湾的态度。他说,美国仍然坚定地奉行“一个中国”的政策,该政策以《台湾关系法》、三个联合公报和六项保证为指导。我们反对任何一方单方面改变现状;我们不支持台湾独立。
此外,布林肯在开篇便讲到了,对中国,“我们不是在寻求冲突或新的冷战”,又在结尾处提到,“我们两个伟大的国家没有理由不能和平共处,共同分享和促进人类进步”。但在更多的篇幅中,仍然呈现出批判的表述。布林肯也确认将成立一个“中国组”,应对未来十年中与中国的竞争。
外交部也对这个讲话进行了回应,称抹黑中国内外政策,中方对此强烈不满,坚决反对。
最后简短说一下俄乌战况和本土疫情的最新情况。
在上周乌克兰高官表态说,现阶段排除与俄罗斯达成停火协议的可能性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周二接受NHK采访的时候表示,俄军要回到2月24日战事爆发之前的位置,双方才能恢复谈判。不过俄罗斯外交部对此回应说,泽连斯基这一要求,不具有“建设性”。
双方在这3个月来关于和谈的讨论始终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而真正一直在实质发生的,就是俄罗斯与欧美的进一步脱钩。俄高等教育部部长在周二的时候表示,俄罗斯将放弃和欧盟高教接轨,转而发展自己的教育体系。两天后,俄罗斯国家杜马主席沃洛金宣布,俄罗斯将以卢布进行外债清偿。
本周中,俄罗斯联邦委员会还批准了一项法案,取消了俄罗斯公民和外国公民与俄军方签署首个兵役合同的年龄上限。这一改变,预计可以让俄罗斯能够招募到更多医生、工程师、厨师、技术维护和通讯人员等人来加入战线。——这场战事,从目前的信息来看还远看不到尽头。
最后来说说本土疫情,前面说了半天经济政策,但其实疫情的消除与人员的正常流动,可能才是现在经济最好的解药。
纵观本周来看,除了上海下降到了300例左右外,其他城市已经都陆续恢复到了十位数的新增。国务院副总理孙春兰也来到了北京进行调研指导,要求采取更彻底的措施,加快社会面清零。北京的发布会上表示,现在北京正处在攻坚扫尾的阶段。另外北京市中高考将本着如期举行、应考尽考、安全考试的原则去安排。
另外随着核酸检测常态化,庞大的支出归属也急需一个定论。这周,国家医保局明确了不得用医保支付大规模人群核酸检测费用。国家医保局有关司的负责人回应说,按照现行的指导意见,所需费用由各地政府承担。目前各地均由财政部门对常态化核酸检测提供了资金支持。
虽然政府已经发文明确了新冠核酸检测价格要进一步降低,但是动辄百万、千万人的检测,仍然会让本就财政收入吃紧的地方政府,感到进一步的压力。
好了,这就是本周的《周五晚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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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下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