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马非牛(Famous Unknown)

穆旦:多么快,人生已到严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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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我爱在淡淡的太阳短命的日子,

临窗把喜爱的工作静静做完;

才到下午四点,便又冷又昏黄,

我将用一杯酒灌溉我的心田。

多么快,人生已到严酷的冬天。

......

——穆旦(《冬》,1976年12月,节选)

-shownotes-

01:05 - 《冥想》 

 1

为什么万物之灵的我们,

遭遇还比不上一棵小树?

今天你摇摇它,优越地微笑,

明天就化为根下的泥土。

为什么由手写出的这些字,

竟比这只手更长久,健壮?

它们会把腐烂的手抛开,

而默默生存在一张破纸上。

因此,我傲然生活了几十年,

仿佛曾做着万物的导演,

实则在它们长久的秩序下

我只当一会小小的演员。

把生命的突泉捧在我手里,

我只觉得它来得新鲜,

是浓烈的酒,清新的泡沫,

注入我的奔波、劳作、冒险。

仿佛前人从未经临的园地

就要展现在我的面前。

但如今,突然面对着坟墓,

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

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

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

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

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穆旦《冥想》(1976年5月)

02:57 - 王小波:《我的师承》  

14:46 - 南开+清华的英文教育:钥匙和锁的二象性

15:59 - 

中国新诗自它诞生之日起,便确立了实现中国古老诗歌的现代更新的目标。为了促进和实现诗的现代化,中国诗人付出了艰辛的劳作。中国诗歌传统宏博绵远,正因为如此,它同时也拥有并体现出它的保守和情性的特点。因而,中国诗在其引进现代性和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一直存在着激烈的传统与现代的矛盾冲突。中国传统社会和传统诗学一直抗拒现代主义甚至外来的其它思潮。中国新诗中的现代主义尽管有诸多诗人作过成功的尝试,但它从来没有成为主流,现代主义的诗潮在中国一直处境不佳。

每一个诗的季节里都有它的时尚和流俗,做一个既能传达那时代的脉搏,而又能卓然自立地发出自己的声音的诗人是困难的。惯性力图裹狭所有的诗人用一种方式和共同的姿态发言,这对天才便意味着伤害:而天才一旦试图反抗那秩序,悲剧几乎毫无例外地便要产生。

——谢冕

19:33 - 《鼠穴》  

我们的父亲,祖父,曾祖,

多少古人借他们还魂,

多少个骷髅露齿冷笑,

当他们探进丰润的面孔,

计议,诋毁,或者祝福,


虽然现在他们是死了,

虽然他们从没有活过,

却已留下了不死的记忆,

当我们祈求自己的生活,

在形成我们的一把灰尘里,


我们是沉默,沉默,又沉默,

在祭祖的发霉的顶楼里,

用嗅觉摸索一定的途径,

有一点异味我们逃跑,

我们的话声说在背后,


有谁敢叫出不同的声音?

不甘于恐惧,他终要被放逐,

这个恩给我们的仇敌,

一切的繁华是我们做出,

我们被称为社会的砥柱,


因为,你知道,我们是

不败的英雄,有一条软骨,

我们也听过什么是对错,

虽然我们是在啃啮,啃啮

所有的新芽和旧果。

——穆旦(《鼠穴》,1941年3月)

31:30 - 《还原作用》 

 污泥里的猪梦见生了翅膀,

从天降生的渴望着飞扬,

当他醒来时悲痛地呼喊。


胸里燃烧了却不能起床,

跳蚤,耗子,在他身上粘着:

你爱我吗?我爱你,他说。


八小时工作,挖成一颗空壳,

荡在尘网里,害怕把丝弄断,

蜘蛛嗅过了,知道没有用处。


他的安慰是求学时的朋友,

三月的花园怎么样盛开,

通信联起了一大片荒原。


那里看出了变形的枉然,

开始学习着在地上走步,

一切是无边的,无边的迟缓。

——穆旦《还原作用》(1940年11月)

37:52 - 主动地唱:《赞美》

走不尽的山峦和起伏,河流和草原,

数不尽的密密的村庄,鸡鸣和狗吠,

接连在原是荒凉的亚洲的土地上,

在野草的茫茫中呼啸着干燥的风,

在低压的暗云下唱着单调的东流的水,

在忧郁的森林里有无数埋藏的年代。

它们静静地和我拥抱:

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

是爱情,是在天空飞翔的鹰群,

是干枯的眼睛期待着泉涌的热泪,

当不移的灰色的行列在遥远的天际爬行;

我有太多的话语,太悠久的感情,

我要以荒凉的沙漠,坎坷的小路,骡子车,

我要以槽子船,漫山的野花,阴雨的天气,

我要以一切拥抱你,你,

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

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

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个农夫,他粗糙的身躯移动在田野中,

他是一个女人的孩子,许多孩子的父亲,

多少朝代在他的身边升起又降落了

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

而他永远无言地跟在犁后旋转,

翻起同样的泥土溶解过他祖先的,

是同样的受难的形象凝固在路旁。

在大路上多少次愉快的歌声流过去了,

多少次跟来的是临到他的忧患;

在大路上人们演说,叫嚣,欢快,

然而他没有,他只放下了古代的锄头,

再一次相信名词,溶进了大众的爱,

坚定地,他看着自己溶进死亡里,

而这样的路是无限的悠长的

而他是不能够流泪的,

他没有流泪,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穆旦《赞美》(节选)(1941年12月)  

47:05 -战后的诗行:

如果说,生命力张扬是这批诗歌浮出历史地表之后的亮色,那么,它们的底色就是“命运”。如上所示,穆旦曾反复将这种命运状态指称为“愚昧(囊)”或“无知”——在某些时候,类似称语也带有一种反讽色彩,即穆旦有意拟化所谓“历史”缔造者们对于大众的态度和看法。而这,也意味着一个更为根本的事实,那就是穆旦在加人民族大合唱发出“赞美的声音时并非无条件的,他发现了蕴藏在“耻辱”中的“滞重”的希望,同时又在“希望”面前保留着知识者的矜持:他并非无条件地“拥抱大众”;

——易彬

51:57 - 

这样一个“置死地而后生”的陀氏正是穆旦的精神知己。“野人山经历”之后,穆旦从死亡线上活了下来,“自由了”,但也“从此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怀有“雪莱式的浪漫派”梦想,不再像《赞美》那样热切呼唤“一个民族已经起来”,不再单一地从文化层面提出“控诉”。他最终着眼的,是对那种牢牢地控制着自身命运的外在强力的感知。由此而来的,是对于个体命运的强烈审视一一“不幸”最终成为诗人对于个体命运的终极指认;而作为“不幸”的诱因的现代社会同时遭到严房的“控诉”。

——易彬

54:59 - 《出发》(节选)

告诉我们和平又必需杀戮,

而那可厌的我们先得去喜欢。

知道了“人”不够,我们再学习

蹂躏它的方法,排成机械的阵式,

智力体力蠕动着像一群野兽,

……

就把我们囚进现在,呵上帝!

在犬牙的甬道中让我们反复

行进,让我们相信你句句的紊乱

是一个真理。而我们是皈依的,

你给我们丰富,和丰富的痛苦。

又名:诗

——穆旦(1942年2月)

58:06 - 《隐现》  (节选)

所以我们说:

我们能给出什么呢?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一切的原因迎接我们,又从我们流走,

所有古老的传统,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喜怒笑骂,所有的树木花草都在等待我们的降生,

有一个生命赋予了这所有的让他们等待:

智者让智慧流过去,青年让热情流过去,先知者让忧患流过去,农人让田野的五谷流过去,

少女让美的形象流过去,统治者让阴谋和残酷流过去,反抗者让新生的痛苦流过去,

大多数人让无知的罪恶流过去,

我们是我们的付与,在我们的付与中折磨,

一切完成它自己;一切奴役我们,流过我们使我们完成。

——穆旦(1947年8月)

59:03 -

创造了一个上帝。他自然并不为任何普通的宗教或教会而打神学上的仗,诗人的皮肉和精神有着那样的一种饥饿,以至喊叫着要求一点人身以外的东西来支持和安慰

——王佐良《一个中国新诗人》

59:51 - 《时感》(节选)

其一

多谢你们的谋士的机智,先生,

我们已为你们的号召感动又感动,

我们的心,意志,血汗都可以牺牲,

最后的获得原来是工具般的残忍。


你们的政治策略都很成功,

每一步自私和错误都涂上了人民,

我们从没有听过这么美丽的言语

先生,请快来领导,我们一定服从。


多谢你们飞来飞去在我们头顶,

在幕后高谈,折冲,策动;出来组织

用一挥手表示我们必须去死

而你们一丝不改:说这是历史和革命。

……


其四

我们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希望,

然后再受辱,痛苦,挣扎,死亡,

因为在我们明亮的血里奔流着勇敢,

可是在勇敢的中心:茫然。

我们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希望,

它说:我并不美丽,但我不再欺骗,

因为我们看见那么多死去人的眼睛

在我们的绝望里闪着泪的火焰。

当多年的苦难以沉默的死结束,

我们期望的只是一句诺言,

然而只有虚空,我们才知道我们仍旧不过是

幸福到来前的人类的祖先,

还要在无名的黑暗里开辟新点,

而在这起点里却积压着多年的耻辱:

冷刺着死人的骨头,就要毁灭我们的一生,

我们只希望有一个希望当作报复。

——穆旦(1947年1月)

1:03:54 - 诗风:“新的抒情”VS“滥情”和“激情”  

1:04:15 - 李A为什么反“朗诵”  

1:07:03 - 李A朗诵:《放声歌唱》(贺敬之)  

1:08:51 - 从《赞美》到《葬歌》

你可是永别了,我的朋友?

我的阴影,我过去的自己?

天空这样蓝,日光这样温暖,

在鸟的歌声中我想到了你。

我记得,也是同样的一天,

 我欣然走出自己,踏青回来,

我正想把印象对你讲说,

 你却冷漠地只和我避开。

……

历史打开了巨大的一页,

多少人在天安门写下誓语,

我在那儿也举起手来;

洪水淹没了孤寂的岛屿。

你还向哪里呻吟和微笑?

 连你的微笑都那么寒伧,

你的千言万语虽然曲折,

 但是阴影怎能碰得阳光?

——穆旦《葬歌》(节选)(1957年)

【关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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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马非牛(Famous Unknown)By 曲柄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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