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虎

5: 重逢·后悔·阴谋·爱情·死亡——唐朝的旅馆(下):古代人生存档点中的怪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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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国漫长的驿路上,旅馆是行旅者的暂栖之所,不是为了留下,而是为了继续上路。偶然有「他乡遇故知」的重逢,却往往只是昙花一现,第二天清晨,又是惜别的时刻。旅馆的墙壁成为故知之间的「留言板」,旅人在墙上题诗留名,后来者看到友人的笔迹,会心一笑,再添新作,隔空对话。旅馆也是陌生人相遇的的要津,既有善意相助,也有嫌贫爱富。传奇小说中可怕又神秘的旅馆老板娘形象,折射唐朝社会的开放和流动,也展示了旅馆空间的戏剧性和可能性。

在唐朝文学经验中,有多少人在旅馆相遇,在旅馆分离,在旅馆中成功,在旅馆中失败。「旅馆」这个概念本身就蕴藏着一种巨大的矛盾,「旅」代表着移动,而「馆」代表停止,所以,每一次在旅馆停留下来,都更加提醒我们处在一种永恒的迁逝的状态中。躺在旅馆的床榻上,人们不得不直面自己最真实的处境,那些为了面对世界而编织的价值、道德、使命、志向都被暂时剥离。

在漂泊的世界里,每天醒来都看到陌生的景象,出门都看到陌生的人;旅馆反而成为了最熟悉的地方。最残酷的是,如果一个人在外漂泊的时间足够长,那么,他就永远失去了家的感觉,永远失去了家的感受力。家却越来越像旅馆,总是匆匆而过,淡淡遗忘,越来越不真切我们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现在也像生命中一夜之缘的酒店那样,只留下记忆中偶然的、轻描淡写的几个词语。

多少人还住自己童年时生活的家中呢?将来又有多少人会在现在的家中离开人世呢?回想童年时住过的地方,还记得多少呢?当我们入睡又醒来,总像经历了一次小小的失忆,或者说是短暂的死亡。这些微小的死亡,把我们误以为是连续的人生切成一段又一段离散的画面。当这些记忆消失,曾经的这个房子在这个世间就再也没有任何残存,成为无从追索的,如同彻底吸入黑洞中的残影,一点踪影也不剩了。

入住和退房之间,只有孤独,退房和下一次入住之间,也是孤独。从一个酒店到下一个酒店,在酒店停留,那种暂时的安顿感,或长或短,都不过是一次睡梦,一种幻觉,被反复播放无数次,仿佛有了实感。

相关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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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画雪景图轴』(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元 李升 《淀山送别图》(局部)
上海博物馆藏


明 戴进《金台送别图》(局部)
上海博物馆藏


明 萧云从《长亭送别图》(局部)
弗利尔美术馆藏


明 文徵明 《雪山茆店》扇面(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明 文徵明 《雪山图》(局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清人(?)《行旅图卷》(局部)
佛利尔美术馆藏

提到的故事

灞桥旅店:入唐求法巡礼行记 卷三:「到万年县灞桥店断中」

旅馆题壁被官员欣赏:新唐书 卷一百一十二:「韩琬为高邮主簿…」
新租客被老住户关注: 周贺《暮冬长安旅舍》
借马送邻居赶考:唐摭言「熊执易赴举…」;并见唐会要、旧唐书「熊执易」条
旅馆中的盗窃案:新唐书 卷一百零九:「至京师,舍逆旅,有盗窃其衣囊…」
旅馆中的杀人案:旧唐书 卷一百八十四:「客于旅舍,遇横死者非一…」
旅馆人皮大衣案:太平广记 卷三百六十二:「武德县逆旅家…」
旅馆嫌贫爱富结果当了大官: 旧唐书 卷七十四:「宿于新丰逆旅,主人唯供诸商贩而不顾待周…」
旅馆学生被资助后中举回馈富商:太平广记 杂录一:「李义琛」条
旅馆老板娘预言长安局势:太平广记 异人五:「华阴店妪」条
赵季和把旅馆老板娘变成驴:太平广记 幻术三:「板桥三娘子」条
李娃传: 太平广记 杂传记一 「李娃传」并见参考文献。
旅馆书生偶遇公主洗澡人鬼恋:太平广记 神十二:「华岳神女」条
成名前在寺院长住:见许浑《下第寓居崇圣寺感事》
举子在寺院备考:钱易 南部新书:「长安举子,自六月已后,落第者不出京,谓之『过夏』。多借静坊、庙院及闲宅居住,作新文章,谓之『夏课』。......七月后,投献新课。......人为语曰:『槐花黄,举子忙。』」
寺院内的有偿住宿:《加尊号后郊天赦文》:「委功德使检责富寺邸店多处,......不得广占求利,侵夺疲人」
临刑前感叹黄泉下该在何处住店:全唐诗 卷七百四十一《临刑诗》引陶岳《五代史补》注。

提到的诗文

孟浩然《永嘉上浦馆逢张八子容》

项斯《途中逢友人》
高適《送李少府时在客舍作》
马戴《边馆逢贺秀才》
白居易《商山路驿桐树昔与微之前后题名处》
白居易《发商州》
白居易《初与元九别后忽梦见之及寤而书适至兼寄桐花诗怅然感怀因以此寄》
元稹《三月二十四日宿曾峰馆夜对桐花寄乐天》
元稹《重过寿泉忆与杨九别时因题店壁》
白居易《与元九书》
李白《酬中都小吏携斗酒双鱼于逆旅见赠》
高適《除夜作》
韦庄《含山店梦觉作》

主播:可达、汉洋

编辑/后期:Geelish
音乐: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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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虎By 汉洋 Han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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