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連綿驚蟄日,因為97屆奧斯卡注意到《艾諾拉》(Anora)這部好看的電影。
麥琪麥迪遜擊敗黛咪摩爾獲影后、安德林布洛迪擊敗提摩西夏勒梅奪影帝我認了,但最佳男配角獎基倫考克金( Kieran Culkin)擊敗尤拉鮑里索夫(Yura Borisov)我真心不服。「跳痛之旅」(A Real Pain)裡,堂兄弟倆一同踏上波蘭追尋猶太家族往事,以紀念他們逝世的奶奶。基倫考克金演的「班吉」戲份多到應該報男主角獎,反而是《艾諾拉》裡尤拉鮑里索夫(Yura Borisov)飾演的俄國保鑣「伊格爾」原本是襯底如同影子的存在,沒幾句台詞,全靠眼神和身形演戲,最後反派成正派,他將對安妮充滿同情理解與默默守護一旁的真心,演繹得深具存在感,最後結尾車內二人演技大爆發,結束於女主角痛哭失聲和他緊緊環抱的手掌,雪落無聲,雨刷呼呼作響,做了韻味深長的終結。
果然人生與電影都是以餘味定輸贏。黛咪摩爾《懼裂》(完美物質, the substance)結束於理性的發人深省,一張臉爬上星光大道,《艾諾拉》則結束在女主角以性換愛不成後崩潰痛哭,感性爆棚,堪稱平分秋色。
看《艾諾拉》(Anora),深深感受到電影畢竟是視覺敘述,美學與哲學理念外仍須有娛樂性,這一點安德林布洛迪演的《粗獷派建築師》(The Brutalist)三小時半就顯得沉悶。《艾諾拉》(Anora)中,觀眾先在人仰馬翻的打鬥前段被逗樂,結尾卻靜默下來省思,導演西恩貝克(Sean Baker)精確掌控了影片節奏與觀眾情緒,奪得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原創劇本、最佳剪輯共5大獎算是實至名歸。
《艾諾拉》這部早早獲坎城影展金棕櫚獎之作,簡直《麻雀變鳳凰》(Pretty Woman)變奏曲。一周情人飛上枝頭後旋即跌落深淵。女主角艾諾拉(麥琪麥迪遜Mikey Madison飾)情色俱樂部裡遇見來美國度假的俄羅斯小開伊萬,賭城閃婚後豪門夢碎,一路被管家、伊萬父母、伊萬、酒吧女同事連番羞辱,形式上是情色熱鬧,最後見識到粗礪的現實,劇情合理,節奏前快後慢,意象也很成功,姓名、生日、鑽戒、雪花、帽T、紅色圍巾,安妮最後的素顏、臉上的抓痕。俄羅斯豪門凌駕法律,踐踏他人尊嚴(離婚文件直接是扔到律師桌上),反而是管家、保鑣和妓女,同在低階討一口飯吃,人生庸庸碌碌,一地雞毛。女主角在看到「伊格爾」幫他把行李箱拎上住家階梯又偷來鑽戒還她後,本想以性回報,後來理解到他並不求回報,遂爆打對方且痛哭失聲。那哭,是積累了一路的羞辱與逞強,頓時不知所措,無可置信,也痛恨著自己的複雜情緒。
真心豈能肉償,「艾諾拉」是美麗的光。人生雨淚交織,正如1968年希臘裔大鬍子歌手Demis Roussos(戴密思•魯索斯)淒美深邃的Rain and Tears(雨和淚)這首經典老歌。六零年代他是法國藝術搖滾樂團Aphrodite's Child(愛神之子)的一員(Aphrodite阿芙羅黛蒂是希臘神話中象徵愛與美的女神,即Venus維納斯)。此曲粗獷蒼涼,力度撼人,旋律迴旋往復,令人沉醉,2005年被侯孝賢電影《最好的時光》作為主要插曲:「Rain and tears are the same/But in the sun you got to play the game雨和淚是這般相似,但陽光出來時,你有必要去迎向這挑戰/ When you cry in wintertime/You can't pretend it's nothing but the rain當你在逆境時哭泣 你無法假裝那只是雨水How many times I've seen /Tears coming from your blue eyes多少次,我看見/淚水從你憂鬱的眼中流下Rain and tears are the same/But in the sun you got to play the game雨和淚是這般相似,但陽光出來時,你有必要去迎向這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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