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語政策轉彎，教育部長鄭英耀宣布中小學不再推全學科英語授課，多年亮麗口號和不切實際數字終於成為夢幻泡影。在此同時李家同孜孜矻矻為弱勢學生請命，稱當前教育政策是〈專門替菁英分子設想的教育〉(聯合報2025.4.16)，那些試卷中超高難度的考題和艱僻生字只為篩選領先群，事實上對徒然打擊一般學生信心，完全沒有幫助。我想起數天前副刊(自由時報2025.4.10)看到的伊森〈沒有教養的飛機〉和伊沙貝《疲勞世代-找回身心能量的八堂課》這本新書。平心而論，與其說年輕人素養不足，還不如說一整個世代都過勞了。

偶爾異想天開下午關燈播放號稱15秒入眠的睡眠音樂讓大家閉眼趴著，結果全班學生睡到叫不醒，這才發現問題不是「沒有時間」，而是「沒有精力」。《疲勞世代》是諮商心理師的想當然爾-管理注意力、減少內耗、優化飲食、科學運動、改善睡眠品質。但問題的源頭是大人製造了一個看似合理卻極端殘酷的升學框架。正如唐諾《閱讀的故事》〈在螢火蟲的亮光中踽踽獨行－有關童年的閱讀〉所言，「童年閱讀的地獄，往往是善意的學校教育和教科書鋪成的」，「先想辦法為它們卡出一點自由、有餘裕的時間」吧！在好奇心最強，最需要探索的年紀，自由自在讀一些想讀的書或作些有興趣的事，竟然這麼難。

作為一個機師，伊森稱完好的訓練首重「ASK」，不懂就問，同時也指態度（Attitude）、能力（Skill）與知識（Knowledge），態度要放最前面。伊森〈沒有教養的飛機〉裡說學歷不代表教養，商職黑手出身經過良好訓練且經驗豐富的機師，不遜於建中台大出身的學霸，正如波波醫經過紮實訓練未必不行。像將太的壽司那樣打雜三年，洗米三年，十年才站到壽司檯前，簡直是念了個博士。可是大學畢業後就不看書了或號稱要像前輩討教，卻一路睡到下機這種人，都得了解「只有來學，焉有往教」。態度不好，誰有義務教你什麼? 王浩一《量子糾纏的雨季》也說「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師不順路，醫不叩門」

這年頭播睡眠音樂能一秒入眠的，別忘了還有還有教書的人。教育部夸夸其談的「素養」，其實就是古希臘時期提倡博雅教育，或先秦「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全人教育的概念。念中文系時常聽說一個人需要有「才、情、趣」，才能、情感、趣味，學界擁有前兩者卻十分無趣的人可多了。

諸多報導說文科畢業生職場堪憂，但大學不是職業訓練所，專業之餘應發揮個人最大潛力，雜學旁收非常必要。一點無用的遊戲與享樂，吃不求飽的點心，讀不為什麼的書，在不完全的現世享受一點美和和諧。

春光正好，糖漬桑葚在玻璃罐中閃爍一汪紫豔柔光，我想起美國鄉村歌手The Bellamy Brothers（貝勒米兄弟）1976年冠軍單曲《Let Your Love Flow》(讓愛流淌)。這種曲調簡單，節奏平穩又親切熱情的南部白人音樂，真是令人身心暢快：「There's a reason for the sunshine sky天空閃耀是有原因的/And there's a reason why I'm feelin so high我心愉悅也是有原因的/Must be the season when that love light shines All around us./一定是在這個季節，「愛」的光芒在我們周圍閃耀…There's a reason for the warm sweet nights夜晚溫暖甜美是有原因的/And there's a reason for the candle lights燭光閃爍也是有原因的/Must be the season when those love lights shine All around us/一定是在這個季節，「愛」的光芒在我們周圍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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