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一整年後，我整個心態都改觀了。從只知道自己累，看見了他人的累。或許學生坐著滑手機是正在查選課資料、煩惱家人生病、調打工班表或回應朋友，用一己偏見解讀眼前的事是可怕的。亞里斯多德曾說：「我們通過判斷力看到的真理，就像貓頭鷹眼裡看到的陽光」。我們懂得太少，多半任由偏見帶著走。幾年前楊婕有一篇〈愛的教育〉(收入2019散文集《她們，都是我的前女友》)講小學三年級時的女導師，一臉和善笑意，卻滿滿都是偏見。她口口聲聲愛的教育，其實是真正的「恨的教育」。「老師不是天生就會當老師的，有人能對抗自己的貪婪，有人不能，有人懂得收斂內心的殘暴，有人不懂得。…我只希望她不要再當老師了」。教師節聽到許多對教師的讚揚，但那些被老師傷害過的心靈，是否得到過治療的機會，長成了比較好的大人 ? 看看吳曉樂的《那些少女沒有抵達》吧! 「老師和學生相遇時，年齡與經驗的落差是注定的，但那絕不表示老師可以為所欲為。小孩出生得比我們晚，但他們對世界的理解不一定比我們少」。

八月十五殺柚子。身為麻豆人，文旦良窳一眼可辨。柚子整顆都是寶，新鮮柚皮用力反摺幾下放冷氣房，滿室芳香，提神醒腦;白瓤擦紗窗去污力很強，剝幾塊裝紗布袋丟進浴缸，可泡澡潤澤肌膚; 青綠柚皮削薄片切絲泡鹽水數次，煮沸過濾後，和柚肉、蘋果、檸檬汁、砂糖，可煮成極美味柚子醬。柚肉倒是不好吃的多，可加葡萄柚、蘋果、檸檬汁，水、糖、冰塊打成淺紅色3C護眼營養果汁，潤腸通便兼維生素C滿滿。

我終於悟到，皮才是精華。對待柚子的正確方式是善用皮，就像對待學生的正確方式是讚美，至少先揚後抑。有些人總說自己刀子嘴豆腐心，實則言由心生，刀子嘴者極少豆腐心。媽媽老說：「你爸就是那一支嘴」。樓上鄰居吵，「三更半暝，是咧釘棺材逆」;飯煮糊了「一隻腳入棺材了，到現在飯還不會煮」。我從柚子學到一課：有時候，皮，才是重點。人是不會感念罵他的人的，見人還是先講點好話再說。

無法回家的中秋節，聽Tom Jones湯姆・瓊斯（Thomas Woodward，1940-）1966年的《Green Green Grass of Home》（碧草如茵的家園）吧!父親去世後，床頭櫃珍藏的唱片現在被我收歸己有：「The old hometown looks the same as I step down from the train 我步下火車，但見故城風景景依舊/And there to meet me is my mama and papa 來接我的是我的爸媽/Down the road I look and there comes Mary, hair of gold and lips like cherries瑪麗奔躍而來，髮絲金黃，唇如櫻桃」。Tom Jones唱時應該想著他的故鄉英國南威爾斯，中秋返鄉，每人心中多少有他自己的Green Green Grass of Home。It's good to touch the green green grass of home多好呵，輕觸那青青的故園草/The old house is still standing, though the paint is cracked and dry老屋聳立如昔，雖然漆色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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