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的作秀人生
王莽这个人很有意思。纵观中国的开朝皇帝,大多属于两种人,一是流氓,二是豪强,原因很简单,流氓无所顾忌,豪强很有势力。然而,一个书生当皇帝,这就比较独特了。王莽正是一个书生,他能当上皇帝,最大的能耐就是作秀。最后,他的新朝灭亡,同样是死于作秀。
王莽作秀的本事仿佛是天生的,打小就会。他的父亲去世很早,日子过得很贫寒。而他伯父王凤却不是一般人,那是大司马大将军,权倾朝野。伯父家的孩子自然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骄奢淫逸,完全是一副不成才的样子。
王莽则不同,由于贫寒,他一边用心念书,一边守着寡居的母亲过日子,所以赢得了谦恭节俭的美名。这倒不是因为他品行有多么高洁,而是因为穷,不得不节俭,又因地位低,不得不谦恭。
燕雀亦有鸿鹄之志,何况王莽。作为一个准官二代,王莽是有靠山的,可这靠山很高,他得攀附上去才能靠得住。如何攀附呢?恰在此时,王莽遇到一个天赐良机,那就是他伯父王凤病重。于是,王莽开始了他人生的首场个人秀。
汉朝的大环境,素以孝治天下,孝是儒家的核心概念之一。尤其是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就更加注重孝道了。
王莽是个读书人,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于是,伯父王凤病倒在床后,王莽便百般殷勤、周到地服侍,每日端汤送药,亲尝冷暖,而且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和衣而卧,搞得蓬头垢面,日渐消瘦。这连王凤的亲生儿子都做不到。王凤因此深受感动,临死的时候向皇帝推荐王莽,于是王莽当上了黄门郎,开始了他的仕途生涯。
人生首秀成功,王莽心里更有底了。后来,王莽的叔父王商把自己的户邑分封给王莽。在他的带动下,王莽升了官,还被升为光禄大夫兼任——侍中,在皇宫内担任警卫。
此时,王莽不但官位高了,作秀的本领也越发成熟,他不像有的人,一得势就膨胀,高傲得不知自己姓什么,恨不得用眼神秒杀所有比他地位低的人。王莽的表现很让人折服,他比以前更加谦虚有礼。他经常把自己的车马、衣服送给周围的人,而且礼贤下士,招揽名士作为幕僚,赢得了清廉俭约的名声。
又过了七八年,王莽的叔叔大司马王根老了,就推荐王莽接手自己大司马的位置。这一年王莽才38岁,他做了大司马后,招揽人才、名士作为幕僚,纠正奢侈浮华的风气,赢得了清廉、品德高尚的名声。可是,仅过了一年,因为朝廷中的权力斗争,王莽受到排挤被罢免了官职,他只得回到自己的封地。
事实证明,会作秀者,是不受时间、地点限制的。尽管王莽被赶回了老家,但他一样可以秀得让人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在老家时,王莽的儿子王获杀死了一个奴隶,王莽紧紧抓住这个机会,秀了一把——逼着王获自杀偿命,堪称千古第一人。
儿子王获自杀以后,王莽的人气又一次飙升。他在封地待了三年,朝廷官员纷纷上书要求王莽复出。这时候,恰好发生了日食,按照福瑞灾异之说,是皇帝办错了事情的征兆,因此,王莽被招回到京城。
王莽回京的时候,汉哀帝驾崩了。
太皇太后王政君派王莽入朝,帮助董贤治理丧事。
办完丧事,年仅9岁的汉平帝即位。小儿皇帝就是政权傀儡的代名词,太皇太后当然就临朝听政,封王莽重新当上了大司马。朝中一切大权均由王莽把持。
王莽独掌大权以后,为了讨好太皇太后,把平时得罪她的傅太后、赵皇后一概贬降,致使许多人自杀。太皇太后倒是满心欢喜,以为王莽替她出了口恶气,其实这是王莽在为自己以后进一步夺取政权扫清道路。但他知道,自己靠的是太皇太后王氏的信任才独揽大权,人心其实并未收拢。
他既不懂征战,又不懂治国安民、收拢人心的办法,只有靠作秀。他秘密派人前往益州,告诉地方长官,让他买通塞外蛮夷,假称越裳氏来朝廷进贡,以此大做文章,让人传诵说,少数民族的归附,都是王莽的功劳,有王莽在,汉朝才会安定。这场秀如今看来,用的就是口碑广告。一传十,十传百,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
一晃三年过去,汉平帝12岁了,王莽又抛出自己女儿,设法让她成为皇后。当时预选的妃子很多,王莽上书给太后,说自己的女儿无才无德,不能当皇后。太后当了真,真的让王莽的女儿不参与选拔。
然而,私底下,王莽却指使上千人上书,要求让他的女儿当皇后。王莽自己假意拒绝,却暗地制造了一出闹剧。最后,王莽迫于舆论终于同意了。于是,王莽的女儿不经选拔就成了皇后。这场秀可称为小品秀。
借由女儿当上了皇后的契机,王莽一番折腾,让朝廷把彩礼费用增加到了一亿钱,母亲、儿子以及自己都得到了封赏。王莽每一次受到封赏,往往先是推辞,同时又暗中运作,让封赏越来越大。
接下来,王莽要做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威望。这一次又拿什么来作秀呢?王莽盯上了蝗虫。
这年夏季,遭遇大蝗灾,王莽先是派官吏查勘,准备救济灾荒,一面减衣节食,自己还戒除荤腥,不杀生灵,还出钱百万,献田30顷,以充作救灾费用。公侯们见王莽如此大方,也先后捐款捐物,多达200余人。过了不久,连下阴雨,蝗灾渐退,稼禾复生,大家都说安汉公德感天地,赞誉声不绝。(安汉公是汉朝的爵位,获得者只有王莽一人,是汉朝王莽独有的爵位。)
之后,平帝患病,王莽又效仿周公,向上苍祈祷,要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平帝的平安,并同样把祈祷文密封起来,告诫官员不要告诉别人。这样的表演可以说是秀出了真我的风采,连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儿。
平帝死后,王莽利用相术为借口,压制住群臣的意见,主张迎立宣帝的玄孙刘婴为皇帝。同时又让人上奏,说挖出一块石头,上面写着王莽应该当皇帝。经过一番运作,王莽虽未当成皇帝,但权力更大了。遇到事情,他就抱着小皇帝,以周公自居。
不久,王莽又让地方官员大造声势,说发现许多符瑞,预示着上天希望王莽做皇帝。王莽推辞了一番之后,便假惺惺地说,上天有命,自己不敢不执行,于是他改国号为“新”,改十二月朔日为始,建国元年正月朔日,取代了汉朝。
就这样,一个天生的影帝,窃走了汉家天下。他要结结实实过一把帝王瘾。可惜,作秀作习惯了的人,好比吸毒的人上了瘾,身体戒了,心瘾犹存。新朝一建立,王莽开始改制。
关于王莽改制,说穿了还是一场作秀。因为王莽行事有两个特点,一是处处遵循古制,二是符命灵异。
新朝建立的第二年,王莽根据古书《周礼》、《乐语》上的传闻记载,进行了种种改革。
在改革的初期,王莽深信自己的改革能成功,但结果是内外交困,最终导致天下大乱。王莽一系列的复古作秀政策,不光欺骗世人,最后连自己也欺骗了。这便是王莽艺术人生的巅峰境界。从古至今,无一人能出其右。
档案No.23
王莽改制:王莽根据古书《周礼》、《乐语》上的传闻记载,进行了种种改革。简明扼要地说有六个方面:
其一,“更名天下田为王田”,就是王田专属制,私人不得买卖,用恢复井田制的办法来解决土地问题。
其二,改奴婢为“私属”,不得买卖。
其三,征收商税,由政府经营盐、铁、酒、铸钱和征收山泽税。
其四,改革币制。但每改一次,小工商业者、农民就大量破产一次,造成“百姓愦kuì乱,其货不行”的后果。
其五,改革中央机构,调整郡、县划分,官名、地名变变变,直到让人晕菜。
其六,改变少数民族族名和首领的封号。这混乱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