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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vember 04, 2020作家向陽 談衝向暗房的詩人 李敏勇1980年代的李敏勇,正值中壯之年,這時他已經開始參與《笠》詩刊的編務和社務,同時也在廣告公司擔任經理,這兩種看似相互扞格的工作,使他同時具備詩人的敏感和經理人的理性。在他的策畫和編輯下,《笠》詩刊開始有了較強烈的社會介入和運動性格,真正成為足以和當時《創世紀》、《藍星》鼎足相抗的詩刊。我還深刻記得,1983年春天,我和李敏勇聯繫,相約《笠》詩刊和《創世紀》、《藍星》的詩人來一場會談,最後兩人商定以「藍星、創世紀、笠三角討論會」為題,由副刊和《笠》詩社合辦,邀集各詩社詩人,於當年5月1日召開。這場討論會,其後同時刊登於副刊和《笠》。這應該是《笠》和《創世紀》、《藍星》平起平坐,被視為鼎足而三的詩社的開始。李敏勇的經營能力好,《笠》詩刊如此,後來他參與《台灣文藝》、接任「台灣筆會」會長、擔任「台灣和平基金會」、「鄭南榕基金會」、「現代學術研究基金會」等財團法人機構董事長時,也都如是。這和他在職場工作訓練出來的能力有關,他具有理念,又以實踐感動別人,因此能受到信任,在1980年代之後,成為參與台灣文化與社會運動最積極的詩人。向陽老師還記得,在1985年與小說家楊青矗赴美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計畫,在美國時商議台灣作家應該有一個類似1920年代「台灣文化協會」的組織,來團結台灣作家,推動文化重建。老師回國後,楊青矗立刻推動,後來決定採用「台灣筆會」為名,並於1987年2月15日正式在台北耕莘文教院召開成立大會,楊青矗獲選為創會會長,李魁賢為副會長,李敏勇擔任祕書長,〈台灣筆會成立宣言〉就是由他執筆,刊登於同日出報的《自立副刊》。在宣言中,開宗明義就說:「作家應當是一個精神的政府。作家應當是社會的良心、時代的證人;也應當視心靈的守護神、希望的領航員。」接著強調文化運動的必要性:「文化運動是一切改革的根源,唯有全面性的社會改革,才能改善社會體質。」字字鏗鏘有力,直指當時台灣社會的病灶。回到詩人的角色,李敏勇也是台灣戰後世代詩人中的佼佼者之一。生於1947 年的他,讀高雄中學階段開始接觸文學與政論雜誌,前者如《創世紀》、《現代文學》、《文學季刊》;後者如《自由中國》、《文星》。990年,他居然一口氣就出版了《鎮魂歌》、《野生思考》和《戒嚴風景》等三本詩集,這個階段,他的創作力豐盛,水準齊一,以詩和政治對話,更是動人。這三本詩集連同1993年出版的詩集《傾斜的島》、1999年的《心的奏鳴曲》、應該可視為他在1980到90年代詩創作的總成績。 ...more0minPlay
October 28, 2020從「白雪少年」到「心靈導師」的林清玄1953年生於高雄旗山的林清玄與向陽老師,都在台北讀大學、寫作、進入媒體,交會於1980年代。作為台灣戰後代作家,他才氣縱橫,文筆清暢,對於寫作有一股堅持,他從高中階段就開始散文創作,就讀世新時成為名家,作品常見於各報副刊。老師說因為當時弟林彧也就讀於世新,得緣與他初識。當時的他意氣風發,為人豪邁,參與校內刊物《奔流》雜誌的編務,已有大將之風,這是老師與他結緣的開始。那時的世新,年輕作家甚多,張毅、陳銘磻、張典婉、林彧都已開始發表作品,《奔流》之外,還有「長城詩社」,各大學之間,校園作家常相往來,互為砥礪,煞是熱鬧。1980年6月,向陽老師因蒙時任《時報周刊》主編的詩人商禽推介,進入《時報周刊》擔任編輯,在大理街的中國時報大樓二樓,辦公室和《時報雜誌》共用,這使得老師和林清玄有了兩年共事的情誼。他除了為主責的雜誌寫稿,也常為周刊撰寫藝文報導,稿子都會經過商禽和老師的手,既是舊識,又是同事,這是老師與他第三次結緣。雜誌和周刊都是每周發刊,截稿時間不同,印象中,雜誌周一出版,周刊則是周三,雜誌以政經文化為內容,較無截稿壓力,而當時的《時報周刊》已是全國最暢銷的雜誌,主打社會新聞、影劇明星,往往會因突發新聞而熬夜加班,身為編輯,商禽和我最怕稿子寫得慢、字寫得草,文句有時又冗長欠通的記者,往往一等再等,已近截稿時間方才匆匆丟來一疊稿紙,讓我們得修得潤,在極短時間發排。但林清玄不是這樣。他寫稿速度甚快,告訴他甚麼時候交稿?需要多少字?他應一聲「好」,稿子交出,總是提早,字數更是完全符合所需,老師跟他說,「給個2000字」,交到手中的就是2000字,不多不少;他寫字速度快,字跡卻有力而端正,飛舞之中眉目清新。這樣又快又準的寫作能力,總讓編輯的向陽老師為之折服;更重要的是,他寫的稿子不僅讀來順眼,匆迫趕出的文稿依然清暢而嚴謹,找不出任何錯字。拿到稿子,看過一遍,幾乎不用修改,就可發稿。他是當年商禽和老師最最「歡迎」的寫手。1982年林清玄以散文成就榮獲第5屆吳三連文藝獎,成為最年輕的得獎人(前四屆是陳若曦、鍾肇政、田原、黃春明、李喬),這時他才29歲。林清玄連連得獎,成為1980年代獲獎最多的作家。吳三連獎之後,他先後勇奪中山文藝獎(1983)、吳魯芹散文獎(1985)以及國家文藝獎(1985)等大獎,各報文學獎也幾乎被他囊括,時報文學獎之外、中央日報文學獎、中華日報文學,他都以首獎勝出。這是何等的爆發力,讓他在年輕的金黃歲月中,以散文成就了他的文學生命!林清玄早期在九歌出過了《溫一壺月光下酒》、《傳燈》、《鴛鴦香爐》等,1985年出了《白雪少年》,算是他第一個階段的散文成果,但銷路平平。直到1986年7月,《紫色菩提》推出,以習佛參禪所讀,融匯於明朗文體之中,立刻席捲讀書市場。此後,他陸續推出《鳳眼菩提》、《星月菩提》以迄《有情菩提》共十本「菩提」系列散文集,本本都暢銷書市;再加上以菩提系列為基礎的有聲書以及相關錄音CD產品的推出,更使他成為眾多讀者的人生明燈,入世之佛。他的書暢銷之廣,他的禪理影響之大,跨越1980~90年代,已無人能出其右。林清玄在出版《紫色菩提》之後的次年(1987)就辭掉時報的工作,成為專業作家,專心撰寫「菩提」之書。1994年他又創造了迄今也無人可以打破的紀錄,由圓神出版社推出的《打開心內的門窗》有聲書一路狂賣,據說短時間內就突破十六萬套,這是他以一年時間,親自撰文、錄音的有聲作品,總共收錄了250則故事,強調的是人間修行的智慧。向陽老師熟識的是「白雪少年」階段的他,一如他在《白雪少年》〈自序〉中寫的這段話:「我們小的時候,甚麼都沒有,有的是時間,就像一片白雪,乍看甚麼都沒有,可是卻有無限的生機在其中蘊藏和萌動,等待著春天。」 ...more0minPlay
October 21, 2020作家向陽 談為台灣文學寫史的陳芳明作家向陽老師讓我們認識文學史家陳芳明,他寫了12年的《台灣新文學史》,這本厚達831頁的文學史著,在21世紀進入第二個十年之後誕生,具有相當重大的意義。異於1987年葉石濤先生的《台灣文學史綱》,陳著展現了台灣戰後代文學史家全新的理論格局,在掌握更多出土史料、研究文獻的優勢下,以著流利暢順的文筆,建構了一部立基於後殖民史觀的文學史著。陳芳明以一人之力,12年光陰,皓首窮經於史著,不眠不休,其精神、毅力,以及認真梳理複雜的台灣新文學史的努力,允應受到肯定。 陳芳明見識過台灣民主運動中最詭譎的波濤,曾投身到海外台灣人運動的洪流之中,美麗島事件後,他任美國《美麗島週報》總編、《台灣文化》總編,並以其健筆,使用不同筆名( 施敏輝、宋冬陽、陳嘉農),在海外刊物、黨外刊物以及《自立晚報》等台灣民營報副刊發表作品。1980年代的他,寫反對國民黨威權統治的政治評論、台灣文化論評,也發表散文和詩,並從事其後出版的《謝雪紅評傳》的學術研究,受到當時關心台灣民主發展的知識青年所景慕。但也因此使他成為「黑名單」,也延誤了在西雅圖華盛頓大學的博士課程。他出入文學、歷史與政治的交叉路口,內心的孤獨、苦痛和折磨,都可以在他的文學書寫中得見。向陽老師與他的初識,就在他的這段金黃而又苦澀的時期。 書桌上,陳芳明的《台灣新文學史》嶄然新出、巍然直立;陳嘉農的信箋、詩稿則紙痕泛黃、墨漬漸褪。在文學、歷史與政治的交叉口,我重讀陳芳明的「陳嘉農」年代,寫下這些,用記歷史長廊中至今仍難忘卻的美麗時光。 ...more0minPlay
October 14, 2020作家向陽 談為台灣文學點燈的林梵1979年的詩人林梵,29歲,正值雄姿英發的青年時期,以少尉軍官的軍階服役於軍中。在這之前,他已經於1976年出版第一本詩集《失落的海》(台北:環宇),是一位受到矚目的年輕詩人;於1977年從台大歷史研究所畢業,取得碩士學位,剛跨出他的學術研究之路;於1978年出版《楊逵畫像》(台北:筆架山),成為台灣文學研究的先行者之一,該書出版之後,受到鐵英(張良澤)和鍾肇政的高度肯定,因此認識了宋澤萊、李昂,並有密切的往來。出版社推出了鍾肇政、葉石濤主編的《光復前台灣文學全集》一套8卷,這套書一出版立刻受到像我這樣飢渴於台灣文學的文青的喜愛,通過這套書,日治時期的臺灣作家、作品,才比較全面地展現在無知於台灣文學過往發展的我的眼前。翻開套書的〈出版宗旨及編輯體例〉,這才知道這套書還有三位實際工作的執行編輯:張恆豪、林梵、羊子喬,而第8卷《閹雞》書後所附〈日據時期台灣小說年表〉則由林梵編纂,綱舉目張、簡明翔實地勾勒了台灣日治時期的文學地圖,足以溯本追源,通盤掌握台灣新文學的流脈。同年9月,林梵進入成大歷史系擔任兼任講師(次年專任),從此開始了他在學院研究台灣文學、推動台灣文學教學與研究之路,成為台灣文學在學院中朝向體制化的重要推手。1983年他以〈賴和與台灣新文學運動〉申請哈佛燕京學社研究計畫,為他此後的學術研究奠下了堅實的基礎;1985年他將研究成果寫成論文,刊登於《成大歷史學報》(12期),他的台灣文學學術研究才受到學界的認可;此後他專注於賴和研究,到1993年由允晨文化為他出版《台灣文學與時代精神──賴和研究論集》,十年磨一劍,終於獲得學院與社會的肯定,這本賴和研究專書可說是台灣文學研究的重要里程碑,出版後不僅獲得當年度「十大本土好書」佳評,同時獲得金鼎獎的肯定;1996年允晨又為他出版《台灣文學的歷史考察》、《台灣文學的本土觀察》兩本論集,也同樣受到學界重視,後書再獲當年度「十二大本土好書」之佳譽。這樣的苦鬥,彷如在荒煙漫草中披荊斬棘,也彷如在暗夜裡點燈,從詩人林梵到學者林瑞明,從成大歷史系教授到1998年推動成大台文所之設立(2000年正式設立,首任所長陳萬益),從台灣文學學者到2003年出任國家台灣文學館籌備處主任(首任館長)──這長路,他一路走來,想必也備感艱辛但又甘之如飴吧。 ...more0minPlay
October 07, 2020總和「鄉土文學」連在一起的 王拓作家向陽老師初聞王拓之名,最初來自政論雜誌。一九七五年,《台灣政論》創刊號刊出他的〈論水滸的「官逼民反」並評宋江的領導路線〉。那是一九七年代黨外雜誌風起雲湧的開端,王拓的這篇評論擲地有聲,論述邏輯清楚,儼然為當年的黨外運動提供了反對有理的正當性。次年八月,他出版第一本小說集《金水嬸》時,老師在香草山書店購得此書,他以漁村八斗子為背景寫的短篇,對於小說中表現的台灣鄉土事物,特別感到親切,也才真正感受到他作為小說家的細膩筆調和人道關懷。當時老師還是大三學生,對於王拓的能論又能寫,自是相當欽佩。回頭重讀王拓當年的讜論,已可了解他的文學觀具有濃厚的左派觀點。他肯定鄉土文學,但也指出鄉土文學不應侷限於農村,還應包括描繪都市生活的社會現實文學,所以應以「現實主義文學」取代「鄉土文學」之名。從七零年代的「鄉土文學」到八零年代中期底定的「台灣文學」正名,可看出王拓的先見。接著,他又以「李拙」為筆名,在《中國論壇》(四卷三期)發表〈二十世紀台灣文學發展的動向〉,進一步指出,現實主義文學「必須紮根於廣大的社會現實與人民的生活中,正確地反應社會內部的矛盾,和民眾心中的悲喜,方能成為時代與社會真摯的代言人,而為廣大的民眾所愛好和喜愛」、「文學的發展必須與當時的社會發展相一致;文學運動必須能發展為一種社會運動,或與社會運動相結合,文學方能有效地發揮它改良社會的熱情和功能。」這也說明了他的文學觀與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文學的靠近。這樣的論點,在威權年代之不容於國民黨當局,自可想見。第二次見到王拓,已經是他出獄之後,當時我在自立晚報擔任副刊主編,王拓、楊青矗是高雄事件被捕的作家,當然是自立副刊最關切的作家,無論約稿或聊天見面,也很自然。遺憾的是,楊青矗出獄後仍持續寫作,他的長篇《連雲夢》就在自立副刊連載;王拓出獄之後的兩部長篇小說則是自費再版,既已出書,就無法連載,我請他能為自立副刊寫稿,他總說「好好,有稿子就給」,但也總是黃牛了,入獄之前小說創作和文化、政治評論齊發的作家王拓,這時已經是政治運動者王拓了,他的創作和評論此時幾乎接近停頓。如今王拓走了,遺憾也跟著拋給天地了。在向陽老師的記憶中,只有三次談的是文學,而且都與鄉土文學論戰有關。《仙人掌雜誌》係由出版人林秉欽主持的故鄉出版社所出,當時向陽老師出版第一本詩集《銀杏的仰望》,為出版事宜常跑故鄉出版社,在林秉欽介紹下,老師與王拓初見面,記得他當時滿臉笑容,說他知道老師用台語寫詩,很不容易,要持續努力等等。他的笑容,迄今依然留存向陽老師的腦海中。 ...more0minPlay
September 30, 2020作家向陽 談文壇千手觀音張香華作家向陽老師與張香華認識時,還是大三的學生,當時她在建中教書,寫詩並執編《草根》詩刊。老師是先認識她先前在北一女教過的得意門生夏宇、陳玉慧,才與她有緣,並因為投稿《草根》的關係,和她有了來往;後來又因為她與剛從綠島出獄的柏楊結婚,也和入獄前曾擔任自立晚報副刊主編的柏楊結緣。向陽老師說:「我們一群人在她的客廳中度過了非常溫暖的下午。與她閒聊,談相互認識的舊日時光,而不覺日影的挪移。香華姊特別提起我寫的台語詩〈阿爹的飯包〉,說有機會她希望能用台語唸我寫的這首詩,讓我聽聽她的聲音詮解和心境。我寫〈阿爹的飯包〉這首詩,是在1976年,正是我初識她的那一年,她還惦記著這首詩,對我來說,這就是這一天最感動的事了。向陽老師說,張香華是早慧的詩人,她19歲時就已在《文星》發表詩作〈門〉與〈夢〉,其中〈夢〉這首詩顯然是她的生日之作。她的第一本詩集《不眠的青青草》卻遲到1978年方才出版,這時她已39歲,距離她在《文星》發表詩作,已經二十年過去。這時的她剛卸下《草根》執行編輯職務不久,也與從綠島回來的柏楊結了婚,因此詩集的〈序〉就是柏楊以「郭衣洞」之名所寫。在這一篇書序中,柏楊說,他入獄前不喜歡新詩,曾寫過一篇嘲諷新詩人的小說〈打翻了鉛字架〉,卻因為在綠島繫獄時,讀過張香華發表的〈水銀〉等三首詩而愛上了新詩;又因出獄後,在一個聚餐的機會中遇到了張香華,而後兩人熱戀成婚。在柏楊的眼中,張香華的詩「率真而細膩」,「只有純情的詩人才能聽到青草抽芽的聲音」(出自張香華詩作〈不眠的青青草〉末句)。柏楊的確懂詩,他從詩中看到了張香華天生的浪漫而純真的特質。這段在柏楊坎坷人生中奇蹟似締結的婚姻,來自詩,也因為詩,而讓柏楊後半段的人生發光發亮,並且幸福地走過。張香華認為柏楊「這個人勇敢、正直、真摯、熱心」,「心一橫,就決心嫁給他了」。溫和、明朗、光明,這不就是香華姊的詩風和人格特質嗎?在她的眾多詩篇之中,在她與柏楊長久相處的婚姻之中,也在她待人處事的細節中,即使到了如今滿頭銀髮,為眼疾所困,她仍輕聲細語,面帶笑容,樂觀以對眼疾,持續創作。她與柏楊結婚後,常遭政治干擾,於是毅然辭去建中的教職,為柏楊的創作事務打理一切,她自稱是「柏楊助理」,為柏楊處理一切非寫作的雜務,讓柏楊能專心著述,完成十年《通鑑》白話本的浩繁工程。為了推動人權工作,她和柏楊一起投入國際特赦組織(AI)的人權救援行動,又於1994年成立了「AI中華民國總會」,在國內宣導人權理念,舉辦書展、演講、座談、街頭簽名,還辦了月刊……,這一切事務,當然都是在她的手中來完成。她還將台灣詩人的作品推廣到塞爾維亞,出版了塞爾維亞譯本的《中國現代詩選》。她的聲音優雅,且帶有感情,擅長朗讀,因而曾主持警廣「詩的小語」節目長達十年之久,她為聽眾介紹台灣詩人詩作,無論詮釋或朗讀,都深受聽眾喜愛……。這樣忙碌,卻又能把柏楊的事、她的詩創作和各種文學推廣事務處理得有條不紊,她簡直就是台灣文壇的千手觀音,無私無我付出,以她對詩的初心和對一切承擔的全力以赴。向陽老師將當年作家張香華寫給他的信始終保存著,當老師重看信件時,往昔時光,歷歷在心,老師祈願在他書寫人生中曾經拔擢與鼓勵他的香華老師,在竹北的生活恬靜愉悅。 ...more0minPlay
September 23, 2020作家向陽 談新詩史料的保存者 麥穗作家向陽老師肯定文藝資料資中心「一個作家,一個文庫」的經營理念和做法,為台灣作家建立系統典藏,從著作、手稿、照片、書信到相關評論,累積文學史料,儼然就是一座台灣文學「野史館」(非官方史料館),向陽老師也呼籲作家以及家屬,共同來支持文藝資料中心,捐獻作家史料,讓文藝資料中心更加壯大,一年、五年、十年地經營下去,蔚成台灣文學的文獻中心。向陽老師感謝作家麥穗他能影印手邊珍藏的《新詩》週刊部分版面,供發表時配合使用,麥穗先生依約前來,手上帶了厚厚一疊《新詩》週刊的剪報,一如他信上說的「有七十多期」的報紙張數,甚是可觀。這些報紙因為時隔久遠,多已泛黃,加上紙紙粗劣,偶有破損,多虧麥穗先生的細心保存,老師從他的手上看到這一批珍貴的史料。彷彿走入歷史長廊一般,於是將《新詩》週刊逐一攤開在桌上,麥穗先生保存的最早一期是從第六期開始,時間是1951年12月10日。作為一個重視史料的保存者,麥穗先生的不放過細節,他特別注意到本省詩人的表現,他指出,當時在《新詩》週刊脫穎而出的有陳保郁、騰輝、秋瑩星、林亨泰,「他們都有日文創作詩的基礎,所以創作和譯作一起來,而且作品非常豐富。」他也盛讚覃子豪「提掖後進不遺餘力」。最後他強調,《新詩》週刊「是自由中國詩的薪傳者和詩刊的開山者」,其「傳薪火,開山頭」的功績長期以來被忽視、被掩蓋了。〈現代詩的傳薪者新詩週刊〉刊出後,反應甚佳,麥穗先生顯然受到鼓舞,次年(1983年)10月分別在《藍星》詩刊發表〈覃子豪與新詩週刊〉、在《創世紀》詩刊發表〈「新詩週刊」目錄初編〉(上)(其後兩期另刊中篇與下篇)。這樣綿密而嚴謹的求真精神,也顯示了他的治學態度。這兩篇刊出後,作家麥穗都曾打電話告知向陽老師,語氣相當興奮。令人尊敬的前輩,從年輕時愛上詩,自1953年參加覃子豪擔任詩歌班導師的「中華文藝函授學校」之後,就把詩當成生命的麥穗先生,一生寫詩,有「森林詩人」的雅號,早年曾與詩人秦松、季予、吳望堯、丁潁、寒星等人組織「明天藝文社」,以鋼版油印《明天詩訊》月刊,也曾加盟紀弦發起的「現代派」,見證了戰後台灣現代詩的運動和發展,但直到1978年才出版他的第一本屬詩集《森林》,將他長年在林務局工作,深入台灣各地山林的所見所思化為詩篇,寫出台灣山林的美。他對現代詩史料的保存上發揮到極致,1998年,他出版《詩空的雲煙》一書,細數《新詩》週刊以及相關的台灣新詩史料(含完整版的〈《新詩》週刊目錄續編完結篇〉),都不能不讓人佩服他對現代詩發展的博徵詳引,無怪乎和他一樣為新詩史料貢獻甚大的詩人張默讚譽他是「早期新詩史料的撞鐘人」,瘂弦也稱美他為「新詩歷史館館長」了。 ...more0minPlay
September 16, 2020作家向陽 談台灣詩壇頑童--管管向陽老師與詩人管管初識,是在大二那年暑假。當時老師被選為華岡詩社社長,在詩人渡也引介下,前往大直拜訪管管,當時他與詩人朱陵(袁瓊瓊)新婚不久,英氣挺拔,以一口豪邁的山東腔與我們交談,熱情接待我們。他的肢體語言和表情都非常生動,兼且幽默風趣,讓初入詩壇的向陽老師感到自在,也留存了美好的記憶。所認識的詩人前輩管管,行事瀟灑,慣常以收放自如的嘻笑怒罵,對應無可如何的人生。1975年冬天,老師策畫華岡詩社的「中國新詩系列講座」,從週一到週六,一連舉辦六天,分別邀請紀弦、瘂弦、管管、張默、洛夫和羅青來校演講。除了紀弦因逢母喪未能前來,其他五位詩人都如約前來,且在校園內捲起聽講熱潮,每晚均有百來位聽眾入場,溫瑞安還帶領天狼星詩社成員聯袂上山參與。管管來時以〈詩與禪〉為講題,詳細內容都已忘了,鮮明記得的則是他以獨特的山東腔和肢體語言朗誦詩作,獲得全場哄然笑聲和掌聲。讓冬夜的華岡霎時滿溢暖意。他為人豪放而不拘小節,粗獷而又帶有一絲細膩。就算寫篇自我簡介,也率情任意,讓讀者為之噴飯。管管的字歪歪斜斜,與他壯碩高大的體型不似。他的字彷彿是被風吹斜的,望右傾,這可能和他拿筆的手勢習慣往左揮毫有關,但也可能和他處於戰亂年代,年輕時就從軍,長時漂泊的人生際遇有關,他在名作〈邋遢自述〉中寫道自己從小班到博士(正規教育)「俺統統都沒念完」,「當兵幾年,吃糧幾年,就是沒有作戰」,「在人生的戰場上,曾經小勝數次,免戰牌也掛了若干」,「幾場虛驚,幾場變故,小病數場挨過去」。他被詩壇稱為「頑童」,老來多一字曰「老頑童」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喜歡和高貴的、正規的、體制的、雅正的社會「唱反調」,通過自嘲和戲謔,揶揄上層社會的虛偽面。詩人管管,奇絕、豪放、飛逸,大膽潑辣,不被世俗常態所羈,不為常規常矩所縛的詩壇頑童。...more0minPlay
September 09, 2020作家向陽 談在裂縫中開花的詩人 岩上作家向陽老師說:生於1938年的詩人岩上律己甚嚴,他對現代詩的藝術性具有高度自許與自我要求,他把詩當成至高的藝術,一如他在2000年出版第六本詩集《更換的年代》時,談到他在以詩處理現實社會的善與惡、黑與白、有與無、實與虛的對峙抗衡和衝突時,總是「希望詩還是詩,而不是非詩的嗟嘆贅語或膚淺強辯的口水」,他下筆謹慎,從1972年出版詩集《激流》迄今,岩上陸續推出的詩集有《冬盡》 、《台灣瓦》 、《愛染篇》 、《岩上八行詩》 、《更換的年代》、《針孔世界》、《漂流木》、《另一面》及《變體螢火蟲》等十冊。相對於詩齡,創作量並不為多,可見其自持。老師憶起,感慨時光流轉,也讓老師重新回想起年輕時期認識岩上前輩的舊日影像,他是提拔老師的前輩,仍以「您」來稱呼我,讓老師愧不敢當;提到四十年來談話不多,更讓老師後輩汗顏。〈更換的年代〉是岩上的名詩,創作於上個世紀末,寫出了詩人對於當時台灣社會在政治、經濟與文化轉捩過程中的「更換」現象的憂慮與沉思:岩上通過一連串的「換」,寫出世紀末台灣的「換」象,「換」因此具有「更新」的意涵,作為一個快速轉變中的社會現象,這樣的「更換」,是勢所必然的,也是解決老舊問題的必要方法。深一層看,生活器物和身體器官的更換,則隱喻了1990年代台灣社會、國家的種種劇烈變革,人心思「換」下,舊的體制從威權換成了民主、總統民選、憲政改革、政黨輪替,都在這個階段快速發生,一連串的「換」、「換」、「換」,以及一連串的「換一個」,從而深刻刻劃了當年社會的集體心理和集體想像。這是這首詩在寫實的同時暗藏的高度隱喻。《詩脈》是向陽老師第一個加入的非校園詩社,意義重大。初見面時印象,已加入《笠》詩社,也主編縣內中學生刊物《南投青年》的岩上前輩,溫和親切,說話輕聲細語,見面時他鼓勵我多寫詩、多投稿,要把最好的詩交給《詩脈》。這對才剛始起步的我,就是最大的鼓勵了。除了創刊《詩脈》之外,岩上前輩也曾於1994年擔任《笠》詩刊主編,前後達八年之久,為台灣本土詩學的強化做出貢獻;作為南投縣在地作家,他推動南投縣的文運,更不遺餘力,早年主編《南投青年》,栽培年輕作家,退休後更是參與甚多南投文學發展和扎根的工作。他從20歲落戶於草屯至今整整六十年,他的青春、創作和志業都與南投文學密不可分,他是老師敬重的鄉賢,是向陽老師寫作路途上的引路者。但是,他更重大的貢獻當然還是在詩創作上。長年蟄居草屯,和以台北為中心的詩壇遠隔,雖然多少影響到他在詩壇的活躍度和影響力,並因而使他未能獲得與其創作實力相當的評價。2008年,台灣文學館進行《台灣詩人選集》計畫時,主持該計劃的總編輯彭瑞金囑老師編選《岩上集》,老師逐一閱讀他的詩集詩作,挑選佳作,更加確信,他的作品就是最好的證明,必會在歷史長河中澄明且獲得更高評價。岩上前輩曾自述,他的創作是「不斷在儉樸的生活和審視繁複的社會現象中追逐那份詩心」,詩是他「生活經驗的紀錄和精神的象徵」,他以詩「填補自己人生的裂縫」,進而用詩「呈現生命的意義和存在的位置」,「用詩指向自己,也用詩指向社會」。經過一甲子的書寫,與其說他的詩「在現實的裂縫中萌芽」,可能不如說他的詩「在現實的裂縫中開花」吧。 ...more0minPlay
September 02, 2020作家向陽 談向晚愈明的詩人 向明作家向陽老師談到向明,他早在1950年代就已活躍現代詩壇,跟隨覃子豪先生,其後加入藍星詩社,1954年他開始在《藍星》詩週刊、《現代詩》發表詩作時,我尚未出生;1957年他榮獲中國文協優秀詩獎時,我兩歲;1959年他出版第一本詩集《雨天書》時,我四歲──無論如何,整整大我廿七歲的詩人向明都是我的前輩,從1950年代展開現代詩創作的他,曾數度主編《藍星詩刊》,直到如今都還是《台灣詩學》主幹,創作與評論從無一日懈怠,質量都相當驚人,當然不可能因為晚出於他甚後的我而被「遮蓋」。他之所以如此自嘲,一方面是他向來豁然大度,另方面應該也是他對我的提攜吧。 詩人蕭蕭曾以「儒家美學的躬行者」尊稱向明的詩學,並於2007年為他舉辦「儒家美學的躬行者──向明先生八十壽慶學術研討會」,這因而讓向明前輩有了「詩儒」的稱號。在為人處事上,向明前輩的確儒雅、溫和,煦煦然而有儒者之風。他的本性溫良,處事敬慎,待人寬裕,這反映於他的詩作之中,也在他撰述的詩評之內。他曾自述,一向寫詩所追求的是「在溫和的後面表達剛健,在平淡的後面有一種執著」,正是他的詩風的特質。他從1950年代出發,一路寫到今天,凡一甲子之久,這樣的詩風貫穿他的詩作。不炫奇、不弄墨、不虛張,自然也就不晦澀、不堆砌、不矯揉。這從他的第一本詩集《雨天書》就已確立。 向陽老師與向明前輩認識時,還是大學生,算來詩的因緣已有四十餘年。四十年來,除了前述參加世界詩人大會的近身親濡之外,我們也曾因為共同參與爾雅版《年度詩選》的編選而有多年共事機緣,他以「寫詩的弟弟」視我,無論我主持《陽光小集》或主編《自立副刊》階段,他都經常賜稿支持,他的詩只要一投到《自立副刊》,我都立即刊登。我曾告訴他,他的詩甚受副刊讀者歡迎,他從生活中取材,而又具有現實批判力道的詩作,乃是《自立副刊》求之不得的佳篇。多年後,向明前輩對我這段話仍念念不忘,對他來說,他的詩能被大眾讀者肯定,應該也是支持他持續寫作至今的動力之一吧。 ...more0min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