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哪个基督徒愿意生活在参孙的统治下?哪个教会同意参孙当主任牧师?哪个爹妈敢把女儿嫁给他?
参孙是最后一个士师。他一死,《士师记》就快结束了。剩下的部分, 就是鉴于这断断续续的 12 个士师时代,而不断叹息,“那时以色列中没有 王”(士17:6;18:1;19:1;21:25),从 17 章一直叹息到 21 章。
到此为止, 可以描绘出一幅士师时代的图画: 短暂的和平,周期性的动荡,没有明确的统治者, 统治者任期也很随意(有的几年,有的几十年),
没有稳定的社会秩序,没有人教导律法, 长幼不分,兄弟阋墙,耶和华的百 姓活在一种高度的不确定性中。
参孙的一生,也可以用 16 章的末尾一节来总结,“他死时所杀的人, 比活着所杀的还多”(士16:30)。这基本上算是一句骂人的话,意思是你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小时候经常听见这样的骂法, 说你为什么不去死呢,你死了还能节约粮食。你死了对社会的贡献比你活着更大。
参孙的一生是个反讽。他生下来就是拿细耳人,但他几乎违背了拿细耳人的一切规定。他孔武有力,瞧不起女人,但反复栽在女人手中。参孙的一 生,反映了福音的奥秘, 就是你是一个你无法成为的人。或者说, 你是你不是的那个人。你的一生, 按着自己, 都是一个否定。但按着耶和华的恩典, 却是否定之否定。
既然耶和华的百姓, 三番五次地“行耶和华眼中看为恶的事”。那么按我们的逻辑,大概有两种结果, 一是上帝就不再搀扶这扶不起来的阿斗,让以色列自生自灭。如果福音是指人的努力与上帝的恩典相配合,那救恩这出戏早就完蛋了。只要耶和华袖手,以色列就将混同为万族中的一族。只要耶和华旁观, 不再有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因为他们不配, 那他们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像其他在历史上消失或同化的部落一样。
二是道德主义的想象。或许上帝在我们中间, 兴起一个伟大的英雄,好像东方红, 太阳升, 他可以为万世开太平,为人民谋幸福。
但士师记却一面充满恩典,一面充满了讽刺。耶和华的意思, 原来是第 三种结果, 就是藉着不成器的领袖, 来拯救不成器的百姓。因此这种拯救都是临时的, 短暂的, 周期性的, 和不稳定的。 一方面,拯救一定会临到,因为耶和华是守约施慈爱的神;另一方面, 拯救者都是有重大缺陷的,拯救者与被拯救者都是不配之人,因为败坏的人类不能自己拯救自己的同类。
参孙顺手拿起驴腮骨作战,以前我第一次读到,觉得他太酷了,他的武功一定比金庸古龙笔下的一切大侠都高明。后来才发现, 这不是为了显明他 了不起,而是为了显明耶和华了不起。用一句古话说,“蜀中无大将, 廖化作先锋”。既然罪人之中,根本无人可用, 为了显出这个局面的彻底,那就反过来,在上帝手中,女人可以兴起,胆小鬼可以兴起, 鲁莽败坏之人都可 以兴起。任何人都可以被上帝使用, 任何东西到祂手上, 都可以打败仇敌。
我刚信主时,听人说了一句巧妙的话,来表达上帝的主权。他说,“上 帝可以用一枝歪笔, 画出一根直线”。这句话,恰好正是参孙的一生。
正如另一句点睛之处,一切不称职的士师,所作成的一切称职的事,都是为了显明上帝主权的恩典。事情成的时候,不知道“这事是出于耶和华” (士14:4),事情不成的时候,也不知道“耶和华已经离开他了”(士16:20)。 但这一切被记载下来,是为了让我们知道,罪人中的一切成败,都在乎耶和华。
今天读最后一位士师的故事,正好看到一位法学家,最高检察院的副院 长,关于修宪说了一堆为什么必须如此的话。他的话说得很白,加起来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我们需要一位王”。在某个意义上,他说出了一个真相, 也说出了一个困境,也说出了一个正当的需要。
真相就是,他们决定为人民立一位王。困境就是,经过一百多年的挣扎, 看起来还是需要一位王。因为没有王,就只有士师。而士师是不稳定的,是短暂的,是不能继承的。
其实,“我们需要一位王”,是一个非常正当的需要。任何一个人群,若 要形成一个国家,都必须有一位国王。士师记表明,当时的以色列还不是一 个国家,而只是一个部落。因为从出埃及到现在,已经有了国法(诫命),有了国土(迦南),也有了国民(十二支派),唯独没有国王。士师只是一个 蹩脚的和临时的替代者。换言之,在没有国王的时候,士师都是“临时演员”,演完了就去领盒饭。十二个支派,尚未形成一个身体。因为没有国王, 来做这个身体的头。
所以, 当初宣教士请一些举人来为和合本圣经润色时,文人们选择了 《周礼》中的一个古老官职,“士师”,来翻译“Judges”。这个中文的古老官职, 意思就是王之下掌刑罚之事的一个助手。
整个士师时代, 都是在王的缺席下的故事。我们需要一位王, 这是以色列的盼望, 也是整个世界的呼求。有一本基督徒的青春成长小说, 叫《我是 大卫》。里面有句台词, 使我没齿不忘。一个从共产党集中营逃出来的小男孩,独自穿越了大半个欧洲。因为替代他、救他出来的那个人叮嘱他说,“一直向北,去找一个有国王的国家”。
整个士师记,就像一部青春成长小说。“去找一个有国王的国家”,是救赎历史呼之欲出的主题。
在今天的中国,问题并不是,我们是否需要一位王?和现代人的想法不 同,圣经认为每个人都需要一位国王。没有国王的骑士叫游侠,没有国王的 武士叫浪人。问题,谁是我们的国王?问题是,我们仍然选错了自己的王。
这个民族行了耶和华眼里看为恶的事,就是因为我们仍然盼望我们中间的某一位, 来拯救我们。仍然选定我们中间的某一位,成为我们的王。因为把不变的君王权柄赋予善变的士师, 是一件可怕的事。更何况,在中国文化中,当国王与祭司合为一体时, 便从士师而一跃为“皇帝”。
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只要一天没有遇见、相信和承认那真正的君王耶稣,都如同一个《周礼》中的、漫长的士师记。它的全部目的,就是要显明那时他们没有王,那时他们任意而行。
但那位真正的君王, 那位真正的“有君尊的祭司”,在参孙的故事中,已经惊鸿一现。当参孙的母亲求问耶和华的使者叫什么名字, 耶和华的使者说,你何必问呢,因为我的名是“奇妙”。几百年后,在以赛亚书中,这个 名字再次出现。先知宣告说, 一个在每一任国王的失败中、去寻找真正的国王的历程, 就要结束了。因为那真正的王就要来了,祂要成为一个婴孩,祂的名称为“奇妙”,称为“策士”,称为“全能的神,永在的父, 和平的君” (赛 9:6)。
哈利路亚, 我赞美神,因为我是有国王的人。我住在一个有国王的国家 里。我是那位国王的卑微而尊贵的仆人。地上的人不认识那位国王。他们立自己的人为王。但我们是有耶稣基督为王的人,看哪,“政权已担在祂的肩 上”。这是一个何等荣耀的政权啊,甚至荣耀到了如此卑微的地步。这是一 位何等尊贵的君王啊,甚至尊贵到了如此卑微的境况中。
主啊, 你若是我的王,愿我是你手上的驴腮骨。你若是我的王,愿我作你的拿细耳人。
主啊, 你若是我们的统治者,我们就愿意活在任何人的统治之下。你若是那掌管一切的王, 我们就敢把女儿嫁给参孙,把儿子送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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